小丑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和化学药品特有的古怪臭味，大概是在宾客席里杀出一条血路才能来到蝙蝠侠面前，人群里明显有失控的疯狂笑声，八成就是他的杰作。

现在没人顾得上细节，并且小丑也不是毫发无损，他的腹部被划出一道能看见肠子的伤口，但他兴奋至极，说两个单词就要忍不住从齿间漏出憋不住的怪笑。

“嘶……哈哈，哈哈哈……你瞧，赛琳娜，你要失去的从来不只有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未来。”

“女人，你们老把爱情当成人生的一切哈？”

“你未来将会遇见的事情，和你未来将拥有的所有新的人际关系。”

“真的吗？小猫？都提示到这个份上了？”

“帮个忙，蝙蝠？”

蝙蝠侠握紧猫女的手，向来沉稳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是我们的女儿。”

“不，不，不。”

陆仁甲抑扬顿挫地发出三个令人十分火大的音节，摇动手指：“不够严谨，她是你未来可能拥有的女儿，但是……你瞧。”

“你们没有未来可言。”

红黑色的地狱之火瞬间爬满陆仁甲的全身，将他彻底点燃成一个火人，他的声音变得遥远且充满回音，男声和童声重叠：“我们知道你的童年不算完美，所以你同样惧怕成为一个母亲。”

“你是哥谭最成功最负盛名的顶尖飞贼，不是吗？珠宝和钻石在你眼中如猫砂般不值一提，你还撬开了世界上最严密的保险箱。”

“你夺走了蝙蝠侠的心。”

“剧透一下，你并不擅长做母亲，但你依旧做得很好，你为你的孩子付出了你所拥有和能想象到的全部的爱。”

“你这么苗条，真难想象一个6.93磅的女婴在你体内孕育，而你甘之如饴。”

“你耐心地拨弄她的每根小手指，每天每天说那些幼稚愚蠢的悄悄话，而她眨巴着那双遗传父亲的湛蓝眼眸，对你咯咯轻笑。”

“相信我，在她蹒跚学步的时候，阿尔弗雷德绝对认真考虑过，那把你一直以为是装饰品的雷明顿M870，挂在壁炉上的？你差点就要吃上一枪，没有任何母亲会像你一样24小时无时无刻跟在孩子身边，不让她摔倒。”

“布鲁斯为此和你大吵一架，毕竟不摔的话要怎么学习走路？可你像头发怒的狮子，只是一个劲地咆哮同一句话。”

“她是你的珍宝……永远都会是。”

教堂终于崩塌，四周并不是现实的城市，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不时闪过紫红色的狂暴雷霆，所有的宾客和建筑都不断下坠，在此过程中逐渐消散。

陆仁甲还要再说，蝙蝠侠阻止了他，猫女倒在他怀里，一点一点化作黑灰，最终彻底无影无踪。

“谢谢你，让她最后走的时候知道她本可以拥有的未来。”

在场的只剩下小丑，蝙蝠侠和陆仁甲，小丑的小腿正在飞快的风化，可他不停发出刺耳的大笑，笑得几乎喘不上气，

“世界上，最棒的，婚礼！

“哈哈哈哈！！！”

笼罩在地狱之火中的陆仁甲也跟着笑，直到小丑同样消失在虚空，他抹去声音中童声的部分，颇为无奈：“我还以为你会愤怒地说我亵渎你们女儿的形象，或者……我不知道，蝙蝠侠应该怎么样来着？算了，管他呢，这里没有世界，没有哥谭，没有小丑，没有猫女，这个问题也没有意义。”

他一挥手，熄灭了地狱之火，恢复衬衫短裤的造型，从兜里摸出一杯鸡尾酒，用吸管用力搅动其中的冰块后再一饮而尽。

做完上述动作，他歪头打量蝙蝠侠，也许是自认马上也会消失的缘故，陆仁甲找不到太多的悲痛和绝望，更多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疲惫和无能为力。

陆仁甲默默陪他坐着，接连喝掉六杯鸡尾酒，等到第七杯的时候，蝙蝠侠抢走他的杯子灌下，开口时还是那副陈述句句式的疑问句：“你选中了我，救下我。”

对此陆仁甲耸耸肩：“说实在的？并不是，如果我救下你，你需要是那个……你懂的，可你不是。

你只不过是真正那个人的一个恐惧，一份思念，一道黑暗的思考，对真正的世界来说？

你都算不上一个真人，这也是为什么我努力拖延，也没能让婚礼完美收场，你和你的世界本来就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和意义。”

蝙蝠侠握住杯子的手指出现一丝波动，陆仁甲看到，忽然问他：“你为什么不笑？”

“什么？”

蝙蝠侠下意识地回答：“你说什么？”

于是陆仁甲很认真地为他解释：“你的所有朋友和家人，你的所有仇敌和粉丝，在一场完全不讲道理，来源一无所知的灾难中死去。”

“你一生最爱的女人，你一生最痛恨的恶鬼，他们一同在不可抗力下死在你三步之内。”

陆仁甲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单纯的好奇。

“如果我说，你所自以为宝物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你的爱恨情仇，和你的世界一样毫无意义呢？”

“如果我说，每分每秒，难以计数的，如你一样的世界都在注定的黑暗中消亡，只是为了供养那高高在上的光芒，而它并不珍惜？”

“你瞧，你所珍视的一切，他们不该是薪柴，可他们就是薪柴。”

“他们不该是踏脚石，可他们就是踏脚石。”

“再说一遍，你是谁来着？”

蝙蝠侠用手捂住面具，自言自语：“我是蝙蝠侠。”

“我是蝙蝠侠，所以我不会笑。”

“我是……”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