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这样看来,莫芬是把他认成老汤姆·里德尔了。少年松开拳头,两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作为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裔,他曾自恃才高,目空一切,蔑视所有麻瓜及生于麻瓜家庭的泥巴种。可眼下,他的自负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事实告诉他,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不仅继承了麻瓜父亲的容貌,还沿用了他的名字。这种屈辱对他来说比死亡还要痛苦。

塞西尔之所以现在才说,是因为他无法接受眼前陪自己长大的玩伴会是那个英国乡绅的孩子。与汤姆不同,塞西尔的双亲分别是小镇下水管道工杰夫·伊万斯和朝鲜妓生金玄月,那双琥珀色眼睛便是他母亲的馈赠。

相形见绌啊,一想到自己的妈妈服侍过好友的父亲,塞西尔就感到心底有种说不出的酸痛,他停顿了许久,再次蹲到莫芬面前,将那根别在腰间的魔杖交给少年。湿发掩藏起塞西尔悲伤的眼神,汤姆逐渐露出了阴鸷的笑容。

里德尔府坐落于小汉格顿的一个山坡,站在那儿可以俯瞰到墓地和一座教堂。夜幕低垂,布满缠枝花纹的水晶灯散发着幽幽渺渺的微光,将围着餐桌的三个人笼罩得严严密密。

“你真的会娶那位迷人的年轻小姐吗?”玛丽·里德尔隔着桌子向老汤姆点头,“已经有二十六位姑娘在得知你有个死了十六年的女巫前妻后认为你被诅咒而搬离了小汉格顿。”

“我相信她已经下定决心向我求婚了,妈妈。”说话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英俊男人。

“真可怕!”托马斯·里德尔高声道,一边吃着鹌鹑肉,“不要将主动权交给女人,权利在女人手中并不能带给她们任何好处——只会给男人带来不幸。”

闻言者摆了摆手说:“我懂,爸爸,但适当的让权以便于更好地管理,不是吗?就算是条狗,也要偶尔放它出去走走。”

“你可真会安慰自己,”里德尔老先生扶了扶他的单片眼镜,“所以现在你有管好过任何一条狗吗?除了那个让你甘愿抛弃美丽未婚妻的完美女巫。”

“她要比狗可怕得多!”汤姆·里德尔答道,“我敢保证,六百六十六颗腐烂生蛆的狗头加起来都赶不上她那张瘦脱相了的脸。”

一桌子人都笑了。

忽然门铃响起,在短暂的面面相觑后,家主便吩咐佣人去开门——进来一个蒙着面的小伙子,塞西尔径直走到三人面前。

“我有件事想跟汤姆·里德尔先生单独谈谈,”年轻人开门见山,“本来应当是您女朋友,但她临时有事不方便,所以委托我来帮她处理这件事。”

里德尔脸上的疑惑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傲慢和得意:“我就说她是个心急的女人,还没求婚呢,伴郎就先到了!”说着他便起身带领塞西尔上了二楼卧室。

屋内充斥着跟男人身上一样的橙花香气,塞西尔为自己这该死的灵敏嗅觉感到羞耻,从表面来看,老汤姆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一进门就倒了两杯香槟。

“你刚现身那会儿,我还以为你是个喜欢留短发穿裤子的女人呢,直到你开口说话。”老汤姆优雅地挥着手,将香槟递给塞西尔。

年轻人接过酒杯,然后环顾左右,房间一角摆放着瓷器展柜,展柜中陈列着各种精美陶瓷,大多数是粉彩和青花,还有少部分色釉,每件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奶油色复古花纹墙纸上挂着几张布面油画,塞西尔定定地看着其中一幅绿色调的写实主义画作:画中的白裙少女漂浮在水塘中央,身上落满了杏色的花朵。在古木和水草的掩护下,少女双目轻合,仿佛陷入了沉睡。她看起来美极了,不是悲剧所带来的美感,而是一种摆脱险恶尘世、通往无忧境地的自由之美。

“微微颤抖的柳丝扑在她的肩头泪如雨下,”男人走到小伙子身后,“芦苇向她耽于沉思的高贵的面容频频鞠躬。”

塞西尔皱起了眉头:“什么?”

“兰波为奥菲莉娅写的诗啊!”老汤姆用他那苍白尖细的手指触摸着酒杯的细脚,“你没念过书吧?听我的,你不需要念书,当个没头脑的美丽生物挺好的。”

“像您这样是吗?”塞西尔实在无法喜欢上这个每句话都彰显着“我是个利己主义者”的男人,因为这种行为在他看来很愚蠢。

老汤姆若有所思地喝着香槟:“不是她让你来的,对吧?相信我,她不会结交任何一个比她有魅力的朋友。”

小伙子脸红了,走到窗前,望了一会儿皎月下金灿灿、闪着光的教堂,最后说:“是的,我爱慕你很久了,里德尔先生。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被你影响了。只要我活着,你的美貌就会支配我。但你不懂得体谅人,这点我清楚,即便对方是个会魔法的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