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一连休整了七日,士卒们几乎都已经从前段时间的攻城带来的疲劳解脱了出来。
其实无论是主力还是偏师,一路上几乎都没有遇到多少像样的抵抗,不是望风而降,便是毫无抵抗之力。
秦军和韩军之间的实力差距已经不是称雄的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了,更像是一位春秋时期的霸主欺负一个不知名的小国。
韩国在姬无夜叛乱,白瑾、白亦非投秦之前,也许还有一战之力。
自韩国在蒙骜、王齮侍奉数代君王期间对韩国的连续征伐,将韩国诸多筑有冶炼工坊的城邑和诸多矿山全部收入囊中后,韩国称雄于诸侯的“武备”和“铁器”也没落了。
“天下强弓劲弩皆从韩出”,这句话虽然有夸张的成分,却大致属实。
战国七雄,韩国虽然最为弱小,民贫国敝,还坐落在四战之地,但他们这么多年来依旧能顽强地生存在秦赵魏楚的夹缝中,所依靠的就是这强弓劲弩。
而韩国之所以拥有如此劲弩,则是因为韩国拥有战国时期最多的铁矿。
坐拥着大量的铁矿资源就代表着韩国拥有七国最多的战略物资储备,满足士兵装备需求的同时还可以着手研究如何锻造精良的装备,这也使得韩国出现了一大批工艺高超的金属冶炼基地。
而韩国最大的铁矿,便坐落于宜阳,被当年的秦武烈王亲自率军攻下,而作为整个春秋战国时期最大的兵工厂棠谿剑坊,则是因为失去了大量的铁矿而不断减产。
“韩卒之剑戟皆出於冥山、棠谿、墨阳、合赙、邓师、宛冯、龙渊、太阿,皆陆断牛马,水截鹄雁,当敌则斩,坚甲铁幕,革抉犮芮,无不毕具。”
这每一座剑坊都至少出炉过一柄能被称之为名剑的宝剑,甚至还有被列入十大名剑的太阿剑,这就足以证明这些剑坊的锻造工艺水平之高超。
但这些兵工厂不是被秦军所夺,便是逐渐没落,虽然保存着技术,但产量早已不复当初。
韩国军方也不指望他们再铸造出如同以往高质量的兵器盔甲,他们只要产量,于是不得不转而进行低质量大批次的生产。
军备不再强大,军队也逐渐低迷,经济农业等民生也在韩国无休止的内耗之中越来越没落,韩国根本无法形成多少具备威胁的抵抗。
若非张机临时上书咸阳,暂时改变了秦军记功的方式,这些实际上没有多少斩获的秦军士卒早就耐不住性子请求出战了。
秦军一直以来都是以斩获的首级记录军功,但这一次韩国许多城邑的投降,让张机产生了实验改变秦军记功方式的想法。
天下动荡近千年,都不如这战国数百年来死伤的人多。
杀得越多,各国之间的仇恨也越深。
历史上的大秦在始皇帝死后便分崩离析,说到底也是因为各国的百姓仍旧没有将自己当作秦人。
毕竟他们的祖辈、父辈,可能就是他们的丈夫或是儿子,就是死在与秦军的交战之中的。
太多的仇恨实在难以化解,再加上地方上的贵族、三老心怀不轨,配合各国王室后裔煽动人心,以及秦二世的胡作非为,最终导致这个庞大的大一统帝国分崩离析。
而这一次,秦军伐韩,占据着大义和民心,所以张机便下令,俘虏和斩首,同等记功。
“入于敌之境,则民知所庇矣,黔首知不死矣,至于国邑之交,不虐五谷,不掘坟墓,不伐树木,不烧积聚,不焚室屋,不取六畜,得民虏奉而题归之,以彰好恶,信与民期,以夺敌资。”
“凡兵,不攻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夫杀人之父兄,利人之货财,臣妾人之子女,此皆盗也。故兵者,所以诛暴乱、禁不义也。兵之所加者,农不离其田业,贾不离其肆宅,士大夫不离其官府。由其武议在于一人,故兵不血刃而天下亲焉。”
这便是张机在寻得自身的“非攻”之道时所得到的感悟,他希望将秦军转变成对内征战时,不伤害百姓,不抢夺百姓资产的义兵。
当然,这个想法是得到过嬴政的首肯的,军方那边倒也没有太大的意见,只是担心士卒能否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