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期间,蒋老师一家如愿和方老师一家吃了几次饭,餐桌上爸爸说了很多年的场面话又拿出来用,双方站起来端着酒杯你推我攘的,只留蒋妤桐和方修时坐着,眼神不知道往哪里放。
爸爸也是精明的人,吃了几次饭察觉到方老师并不是太好说话的人,总是拐弯抹角地转移话题,对提拔的事避而不谈。最后一次吃饭时甚至直接表明,他们夫妻二人就快退休了,不太乐意管学校的各种事。
爸爸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体面地撑完这顿饭,出饭店门后喊着“有时间再聚”,可连蒋妤桐都知道,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吃饭了。
目的没达成,爸爸也不想装了,在蒋妤桐去一中培训收尾的那个下午,一通电话过去,让她卸任。
“你还是把心思放学习上,你看人家方修时,回回年级前五,你连年级前五十都排不上,这个小主持的事儿就到这里吧。”爸爸的语气很不好。
很显然,是被方老师气的,方老师的职位,方老师儿子的成绩,如一根根长矛直扎爸爸的心。
更重要的是,蒋妤桐临时卸任,应该能让音乐老师着急一回,也算出了口气。
“爸,你说真的吗?”蒋妤桐坐在礼堂里,接到这通电话完全是懵的状态。
“说真的。”
“真的吗?”蒋妤桐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我说话有这么难理解吗?”
“我不愿意。”蒋妤桐猛地提高了音量,“我不愿意!”
“我已经和你们音乐老师提前说过了,人家都同意了。”
后来爸爸是如何说服自己的,蒋妤桐已经全然忘记,她只知道最后一个“好”字从喉咙里发出,带着湿嗒嗒的尾音。
不论过程如何,结果总要是“好”字。
蒋妤桐信奉了多年的理念,砸到自己身上,才发觉生疼。
出了厦大的图书馆,蒋妤桐背着书包,茫然地看向头顶绿油油的新叶。
她突然想起爸爸劝说自己卸任小主持的那一通电话,那时她还能歇斯底里地拒绝,可如今已经忘了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耳边只有时不时响起的微信消息提示音,和记忆里爸爸劝说的声音重合。
蒋妤桐合上考公真题的那一刻,心里平静得自己都讶异,她这才意识到人生里好多时刻都被这样毫无后路地合上了,根本没有犹豫的余地。
坐在学校的喷泉边上,凉意侵袭,蒋妤桐闭上眼睛,把手机浸入水中,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突然想起来爸爸当初是怎么劝说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