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四五秒的时间,不过是屏幕前的观众买来得及反应的瞬间,评论区里的议论早已被赞同所占领。
与其说他们是听完了罪名后做出的判决,倒不如说是他们一开始就打好了这两个字,以便在第一时间为其发言。
否则没法解释,为何当男人的话语仅说到一半时,评论区所要求的投票数就够了。
当他口中的话语说到一半时,邀请审判的话语就变成了宣判刑法。
而后众人看着一缕缕青烟从章听兰的脚下出现,青烟越起越多,而后众人便听到了她发出的哀鸣。
只是那声音不大,甚至远不如她挣扎时摇动的铁链所发出的叮铃,她摇晃着身体,身躯上近乎透明的皮肤变得岌岌可危。
她挣扎着,而后坐在铁盘上的下半身烹熟了,先是皮肉与铁片相粘连,发出一阵黑烟。
伴随着黑烟,蛋白质焦糊的恶臭也开始扩散开来。
他们,那些在直播间内观看着这一切的观众,就如那道恶臭的黑烟一样,发出了自己恶臭的声音。
“哈!熟了!熟透了!好想吃一口啊。”
“好想吃了她,好想试一试滋滋冒油的下面。”
“天哪。她吃了这么多东西,她爹妈看见岂不是幸福死啦!”
他们那一条条恶臭的评论弥漫在网上,不加以掩盖的卑劣评判着生命。
他们看着生而为人的躯体变得破烂,那撑破的内脏已无力再维持她的血氧。
而后,她的面色开始变得苍白。
而后,那名屠户舞动锅铲。
她的双腿变成肉糜一片,何等高的温度,令在场几人洒落汗滴。
汗滴落到铁锅上,再发出撕拉的响声。
青烟袅袅,她的身躯向前倒去。
她像一颗球一样,依靠着双臂的连接保持树立、依靠着肩膀上那微乎其微的皮肤与肌肉相连。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手中的锅铲是自上而下挥落,那岌岌可危的皮肤便破裂了。
那两条胳膊便留在了铁链里面。
她向着面前倾倒,她那承载了远超过身体数倍重量食物的身躯,在锅炉上来回滚动。
在皮肤与锅面相接触的那刻。
她肠胃里的食物如花簇般盛开。
那些沾满了粘液的、那些干净的、那些曾被咀嚼几回的、那些匆匆吞下的。
此刻,它们铺满了锅面。
于是,她的身体便开始贴上这个高温锅里。
金黄色的油脂从食物中被烹饪出来,煎炸着这副瘦弱的躯壳。
她开始变得肿胀了、变得圆润了,又像是变得泡发了似的。
她开始变得像一个正常人。
“看看她……看看她。”
主持人的声音不时地从镜头后传来。
“她得到了惩治,她付出了代价——她明白了天主所给予世人的恩赐!
她得到了解脱……她得到了救赎……”
他轻声说着,将那具尸体的脑袋给抬起来了半分。
那只手便抓着她的头,往上抬起,又将镜头推到面前,他让所有直播间内的观众看着这张脸,看着维持着原样,即将进入油锅里的这张脸,欲将节奏推向最高峰。
他知道,只要他将这张脸按入油里,只要他说出那些暴力机构的无能为力。
他知道,故事便将成神。
他闭着眼,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一刻。
“啪”“啪”“啪”
可他闭着眼,耳边却是传来了杂乱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夜的第七章里,在第二个小节时额外多出现的一个音标。
它打破了这场美,它破坏了这场极致盛宴的最高峰。
洁白的纸上多出墨点便再也无法去掉,他就是出现在了这里,让人觉得他是如此的该死。
“你……”
他睁开眼,见到了一道身影从阴影中出现。
他拖着线,拖着那根连接着摄像机的线,走到了行刑场面前。
“你是她的那个同学?”他睁开眼,看着那道少年的英姿向着自己靠近。
他向边上撇去,那些衣着白制服的男人们却仿佛视而不见。
他回过头,看向了面前的少年。
“你是那个救了她的人,你是那个企图替罪恶躲过惩戒之人。
你是那个为虎作伥——手上沾满良知鲜血的少年。”
他皱起眉,似乎有些疑惑:“你叫什么来着……”
“陈清。”
他听着话语,丝毫不见憎恨怨念之气,他对于对方那份藐视,显得格外的宽容。
“陈清……陈清。好的,陈清。”他重复着少年的名字,眼里有了一丝好奇:“罪人的审判已经结束,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她已经回归了上帝的拥抱,我们伟大的庭审官们已经做出了裁决。
她被判罚有罪,一切已经结束了,你意欲为何。”
“结束了?”
他听着陈清的话,他看着陈清脸上的笑容,不知怎地,他心里漏跳了一拍,他总觉得事情好像超出了他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