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自由的店主登时就想扑上去再给一拳,可又临到头想起方才那邪门儿的瞬间,硬生生止住了。可又不甘心咽下这口气,自觉在女人面前丢了面子,思索了片刻,两眼一转忽然想起了什么。
变脸似的敛起了脸上的戾气,小眼一眯唇角一弯居然显出几分和善来:“你呢别想着把钱要回去了,留下买路钱就是我们这儿的规矩!我们店也不留你了,十八里坡也就我这一家打尖的客栈。要想安生走过这十八里黄沙,赶紧赶路吧,前头一里多倒有个破庙勉强能熬过一夜,可若是入夜了还没个留宿的地…见你是个读书人,我好心劝你一句,十八里坡别的没有,这入夜了光冷不说,狼可比人还多……”
店主话还没说完,老板娘登时骇然道:“你叫他去那破庙?那不是让他去送死吗!谁不知道那破庙闹……”
店主一把捂住老板娘的嘴,叫骂道:“臭婆娘你还真看上这穷书生是不是?骚婆娘看老子不……”
又是一巴掌抡起,将要落下时,书生低声闷咳着,没有再上前劝止。
不过那眼尾微红的凤眼轻轻一瞥过去,店主登时遍体生寒,将要落下的巴掌便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老板娘一脸古怪的看着店主硬生生收回手,偏过脸冲那书生不耐烦的摆手驱赶:“快走快走!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书生倒也是好脾气,受了诸多不平的待遇脸上也没什么怒色,修养极好,也许是世道本就不公,逼得人不得不戴上面具。
书生虚虚拱手,便转过身去,修长如松的身躯微微弯曲着,低声闷咳着。不疾不徐朝前走着,漫天黄沙卷着他瘦削却不羸弱的背影,有几分入画的萧索和孤寂。
老板娘点着脚尖呐喊:“书生,别听他的,千万别去那破庙!那地闹鬼,会死人的!”
然而风沙太大,声音全散在风里。人也被黄沙一裹,瞧不见身影了。
店主往地上啐了一口:“弄不死你!”
“你作甚叫他去那破庙?谁不知那破庙邪门儿的很!”老板娘想到那如玉的俊脸,心生痛惜,竟然哭了起来,“你这是……你这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哪知店主阴沉着脸冷哼:“那破庙邪门儿?我看那书生更邪门儿!你皮痒了是不是?对着个野男人□□!看我不收拾你……”
身后呼啸的风声依稀中传来男女的咒骂哭泣声,沈易闷声咳了几声,漠然看着掌心白色绢帕上一团殷红的血迹,疾风一卷,那好似沾着点点梅花的绢帕便随风飞到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