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琮骇然的看着这一切,看着立于悬崖之上, 乌发翻飞, 白裙曳地, 飓风中婀娜而瘦削的几欲乘风而去的倩影,喃喃着:“这……这都是她做成的?”
芳香悄然袭上, 空师父一声叱喝:“小心!”
沈琮已然昏倒在地, 堕入黑甜的梦境中。梦中河清海晏, 他和时雨步入高堂, 结发为夫妻,红烛燃到天明……
空师父有金钟罩护体,堪堪抵住香粉的袭击,可额上仍然覆了一层冷汗,他咬牙屏住呼吸,回眸看去,万千怨灵恶鬼竟由少女布下的漫天花粉,被操控着,噬咬着行尸,将行尸拖下幽冥、拖入六道轮回中。
她在以她的方式控诉着、以自己的方式实现目的。
怨灵恶鬼将行尸拖下幽冥六道,血色的花海起伏,生人则堕入无边由彼岸花香制造的幻梦之中,或是美梦,或是噩梦。他们匍匐在地,扭曲着身形,或是愉悦或是尖叫,丑态毕现。彼岸花香总能勾起人们心中最深沉的渴望。
阿沅俯视着眼前百态,忽然悟了。
什么有教无类、众生平等,什么舍生取义、舍小取大的道理,都是狗屁。
舍谁的生?取谁的义?凭什么由这些站着的人决定?
凭什么!??
跪着的永远是输家,生杀予夺唯有站着!
靠什么站着?
阿沅凝着自己的双手,纤细匀称的双手上血迹斑斑,掌心因唤出黄泉眼汩汩淌着血液。从前,她总是羡慕季陵羡慕薛时雨,羡慕所有人。羡慕他们手中有剑心中有道,而她游走六合之外的孤魂野鬼,不知从何处来更不知往何处去,修炼也马马虎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所谓修道,她不知为何而修,更不知何为“道”。
人人都有自己的“道”要走,她的“道”在哪儿呢?
从前她不知,现在她知道了。
唯有变得更强,变得比所有人都强,让曾经俯视她的人都跪在她的脚底下,这就是她的道!
她在践行她的道!
少女的猫瞳陡然更亮,而一张姣好如芙蕖的面容却更加雪白,不光鼻下、唇角,连双目双耳都淌下热血,乌发随风飞扬,眉间的花瓣印记如一团小火焰,整个人如一株燃烧到极致,花开到的萎靡的曼珠沙华。
亡灵在哀嚎,行尸在嘶吼,堕入梦境中的生人在梦呓着。
唯有阿沅嘴角噙着淡笑,双眸晶亮、狂热和嗜血。
满城的彼岸花开到了极致,芳香袭人,仿佛天地都堕入一场瑰丽的梦里。
年轻的僧人远远望去,金色自眼底一晃而过。低声咳着,在空师父的呼喊中晕了过去。
一夜戮战,天将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