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花飘飞的冬月,星子随科考队几经辗转回了万明,离开了快一年的时间,在要落到这片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土地上时,她竟有些不知所措,就像有人为了抢她心爱的玩具,把她打了一顿,现在那人又把玩具还回来了,她却不敢要了……
顾芸的工作经常几个月没有几条消息,星子已经好长时间没和她联系了,端木青应邀去参与几个历史古城文化旅游融合开发的研究。父母不在,她不想回去面对空荡荡的家;最想回去的房子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这一段时间她尽可能地屏蔽国内的信息,不去关注艺创,不去关注蓝钰,似乎这样之前的一切都能抹的干干净净。
就算那房子还在,蓝钰应该走了吧,她潜意识告诉自己蓝钰不会在那,但又忍不住想去看一看……
她将头发拢到脑后,闭上眼睛想清清回忆静静神,但回忆就像要和她作对一样,如海般在脑海里奔腾,每一幅曾经相处的画面,有恩爱、有争执、有哭泣、有误会、有委屈,美好地不美好地,一幕幕在脑海争先恐后地闪现出来。
“怎么了?”子卿正在给下一波去南极科考的人写经验帖,突然察觉到身边的人不知何时缩成了一团。
星子被拍了几下,回过神,她扭头茫然地看着子卿,看到他脸上异样地表情,才将思绪重新拉回自己身上。
“年纪大了,回个家都这么激动。”她低头看到手上那一片湿痕,抬手抹了眼泪,怎么就流泪了呢?
子卿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把她拉进怀里揉了揉,“那要哭也是我哭,我也一年没回来了!”
“那你现在哭一个我瞧瞧。”星子趴在子卿怀里,把脸在他毛衣上蹭了蹭,子卿强忍着洁癖没有把她推开,星子见他身子越来越僵硬,就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等她第三次在子卿身上擦鼻涕的时候,终于被子卿拽着头发把她从怀里拉了出来。
端木子卿低头看着胸前皱巴巴的毛衣,眉毛快要卷成一条曲线,本想批评星子几句,又怕她伤心,就在他在思考要不要在飞机上换衣服时,听到星子低声偷笑,抬头一看,某人正双手拖着下巴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他这副窘态。
“你就欺负我吧,从小到大你就欺负我!”端木子卿狠狠地在星子额头上点了一下,气汹汹地扭头去继续自己的科普工作了。
星子乐了,歪着头靠在子卿的胳膊上,被子卿用胳膊抬了一下,推到一边去,星子又倒了过来,还双手死死拽着他的胳膊说,“谁让我现在只能欺负你了呢!等你娶了媳妇,看我还理不理你。”
“有你在身边,你看我能不能讨得到老婆!”端木子卿抑郁地说。
“拉倒吧,你都活了三十年了,从二十岁到法定结婚年龄开始,咱俩一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怎么还把自己没人要的事实推到我身上。”星子撒开手,继续托着脑袋盯着他说。
端木子卿小时候是说不过星子,长大了懒得和她说,现在更是不想去刺激一个敏感又容易悲伤的人,他斜着眼睛瞅了星子一眼,“待会儿你回哪?”
“不知道。”星子笑得很坦然,“我准备打个车绕万明市转一晚,说不定就找到落脚的地儿了。”
瞧她说的可怜,端木子卿更是满心嫌弃地看着这个妹妹,“去我那吧,我回去也是一个人。”
“大伯今年过年回来吗?我都好几年没见他了。”星子托得手累,就趴在小桌板上眨巴着眼睛问。
“我也好几年没见他了,应该回吧,不知道,之前也说回,不也没回吗?”端木子卿摇摇头,有些无奈,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对于常年在外工作的父母,小时候自己不理解,现在倒也能体谅几分。
“你待会下飞机是回气象局还是先回家?”星子问。
“和同事回气象局一趟,领导办了欢迎会。”端木子卿说,“你要是不想去,我先送你回去。”
“不要,我自己打车回,你把钥匙给我就行。”星子说着从端木子卿的包里翻出了钥匙,在手里掂了掂,“感觉自己好多年没碰过这冷冰冰的东西了。”
“那回头把我门锁也换成智能的?”端木子卿配合地问。
“我又不长住,你说不定过完年又去北极了呢,还是老式锁安全。”星子下了飞机,什么行李都没拿,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在人群中出了机场,快到端木子卿住的小区时,她突然想起来,两人回来前没有联系保洁,这一年没人住的房子可怎么住?
出租车在熟悉地街道奔驰,她看着眼前的万家灯火,想起那栋被自己遗忘多年的小复式,当初下定决心离开艺创和蓝钰时,她就托了万牧之去帮忙装修,六月份都已经装修好了,按照万牧之的习惯,她一定会定期去打扫,她在心里庆幸了一下,如果没有退路,还真的差点无家可归了。
星子到门口时,万牧之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听到电梯声就立马跑出来迎接,两姐妹遥遥相望,都红了眼眶,星子慢慢走近万牧之,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头拉了拉她的上衣脚,万牧之握上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脸颊,伤疤好的差不多了,人也回来了,怎么魂没了?
“你瘦了?”万牧之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星子抿着嘴又哭又笑地说,“你胖了。”
两姐妹抬头四眼相望,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