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脚步声消失了之后，塔塔尔才睁开了眼睛，紧盯着远处出神。

第41章 相依

灰蒙的天气像一层化不开的浓雾一样笼罩着整座森林，阴沉得让人感觉到无比压抑。

巴图抬头望着天，猜测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那么他们走过的那些痕迹也会很快被冲刷干净，所以巴图接下来只需要加快脚程去寻找药草，他怕就怕在塔塔尔在洞穴里撑不了多久。

说时迟那时快，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从天而降，让林中的所有颜色都焕然一新。

巴图飞快地在林中穿行，就像一头敏捷的黑豹。他脑子里无法控制地想起自己的成人礼，那独自在森林里狩猎的七日七夜。当初年少的巴图孤身一人在林中苦苦地挣扎求生，但现在不同的是，他不仅是为了自己而活，还要拉着塔塔尔一起活下去！

雨越下越大，竖挂在枝叶间的蛛网被风雨摧残得七零八落，残破不堪，污浊的泥水在地面横流，给巴图的行走增加了不少难度。

他的身上被湿冷的雨水打得抽疼，漆黑的头发像水蛇一样水淋淋地缠在上身。溅落化开的雨雾不停地模糊着巴图的视线，他气喘吁吁地扶靠在一棵树下，沾满水珠的眼睫下那一双犀利的双眼快速地扫视四周，然后从那些被雨水打得枝叶乱颤的植物中，筛选摘掉自己所需要的药草。

雨天让整个世界变得聒噪，塔塔尔打了个冷颤就从短暂的睡梦中醒过来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反复地陷入昏睡和疼痛加剧的伤口都在不停地消磨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精力，到最后，塔塔尔的疼痛也逐渐变成了麻木，他整个人的意识就像隔了一层气泡，被完全地剥离在了身体之外。

塔塔尔漆黑的瞳孔映衬着洞穴外的雨帘，右眼球上的血痣犹如熄灭的火种，始终看不清楚视线里的那一片水墨绿。

“……巴图。”塔塔尔张开干裂的唇，嘴角溢出腥热的血，声音也越来越小。他就像行走在一座摇摇欲坠的独木桥，即将朝着无尽的深渊跌下。

我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要是他回来看到我的尸体，恐怕会哭得很惨吧……还有艾登长老，赫拉，乌斯，加西，希瓦亚部落里的所有族人同胞，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安全地抵达避难屋……塔塔尔闭着眼睛又想睡过去。

但塔塔尔的心里一直有道声音在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让他再看巴图最后一眼，或者再听一听他的声音也好。

巴图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以至于他的步调越来越慌乱，甚至狠狠地摔了一跤才回到了洞穴里，结果却看到塔塔尔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地躺在地上的场景。

“塔塔尔！”巴图焦急地扑了过去，连忙将塔塔尔抱在怀里，抖着指尖去探他的鼻息，幸运的是还有呼吸！

“你别睡了！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已经把药草带回来了！你坚持一下好不好！”巴图强忍着颤抖，将苦涩的药草放进嘴里嚼烂，然后用身上拧得半干的兽皮将塔塔尔一并处理好的伤口包扎好。

察觉到塔塔尔的体温过低，巴图更是将人紧紧地纳入怀中，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热度立刻过渡过去，并用双手不停地摩擦塔塔尔冰凉的脸颊和手臂。

一番功夫下来，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尽力去做了，巴图的心始终不能安定，但他又只能无助地抱紧塔塔尔的身体，唇紧贴着塔塔尔的鬓发：“我一直在这里，你感觉到了吗？所以你千万别有事，希瓦亚部落里的所有人都还需要你……”

“你知道吗，要不是那一晚的意外，我可能永远也不会让你发现我的心意，说起来还要感谢郎索。”

“其实你也没那么讨厌我的碰触对吧？你不说话那就是承认了，至少那一天过后你也没把我赶出部落……”

巴图不厌其烦地重复这些话，是讲给塔塔尔听，同样也是在慰劝自己，说给自己听。

他们共同挤在这个昏暗窄小的洞穴里，外面依旧下着倾盆大雨，就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

巴图现如今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是在硬撑着而已。过不了一会儿，他也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外面的天色阴沉得就像入了夜。

巴图的睡眠很浅，所以醒来得很快，但他不得不打算再次离开洞穴，继续到外面去冒险。因为他不知道给塔塔尔找来的药草能够维持多久疗效，还够不够用，所以他必须不停地寻找，再回来替换，直到塔塔尔的情况好转为止。

在临出发之前，巴图又细心地查看了一下塔塔尔的状况，可能是他带回来的药草起了一点作用，所以塔塔尔的体温恢复到正常的热度，巴图这才放心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