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风波(2 / 2)

希昭媛早已有了想走的心思,只是宴会上太后兴致正高,自己也不便先行告退,如今场面热闹着谁也顾不上谁,她便小心翼翼地护着腹中的孩儿由众奴仆簇拥着往花园外去。

人群中不知谁先哎呦一声,一老嬷嬷率先摔了个狗啃泥,爆竹在人群中噼啪炸开,众人推搡着朝后避让,如此,希昭媛便被挤到了假山跟前。

伺候她的奴仆们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她人已重重地朝那假山砸去。

爆竹声与惊呼声混杂在一起,秋水阁上头那三位见此状急忙下来:“慌慌张张做甚?洪广,去打桶水将那爆竹灭了。”

“萧峻,速去太医院请许佩过来。”

“是。”

因秋水阁专为皇家举行家宴而建,并无寝殿,唯有西边旧时的茶水屋被改成了供舞姬换衣裳的地方,里头摆着一张用旧了的贵妃椅,事发突然也只好将希昭媛扶到那儿歇息。

太后见有人胆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谋害皇嗣,气得面色铁青,幸而不一会儿许佩赶到诊断,确定希昭媛除了受惊,母体及龙胎皆未受损,她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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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皇上、太后,奴才愚笨无能,并未抓到纵火之人,唯在秋水阁暗渠旁找到了这燃熄了的火把。”

洪广的禀告令太无奈地闭上双眼,如今宫中祸事不断,如若再不严加打压,只恐日后更难管束。

正头疼之际,海云凑到太后耳畔悄声道:“太后娘娘,奴婢有一计或可一试。”

“如今秋水阁已被皇上下令将里里外外都封堵死,就连一只蚊子也飞不出,想必纵火之人也藏匿在这人群之中。”

“那火把方才奴婢观察过,是燃得极快的油柴,近此物者身上的烟火气自与旁人大不相同,不若……”

言至此,太后已懂了海宁的意思,立即着人彻查此事,就连各位嫔妃身上的衣裳也要由老嬷嬷一一闻过。

只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纵火之人已被揪出,名唤澄秋,是今日准备表演水袖舞的舞姬。

梵昭睨她一眼,淡淡道:“何故纵火?”

“回禀皇上,臣女不敢。”

“你的意思是燃爆竹之人并非是你?”

“绝不是我!”

此时,将澄秋揪出的老嬷嬷忍不住斥道:“胡说!你衣裙上的柴火味便是最好的证据!你倒是聪明,还知道趁乱洗了个手,可你指甲缝里的污垢并未全清洗干净。铁证如山,还有何好狡辩?”

“臣女不敢,臣女不敢,求皇上饶命。”

这澄秋生得标志,脸上涂着浓浓的粉黛,身着水红色舞服不停地磕头求饶,甚是楚楚动人,令人忍不住好奇她究竟为何放着大好的舞姬不当,非要做这般掉脑袋的事情?

梵昭并未理会她,她一声声的叫嚷求饶只令他愈发心生烦躁:“方才摔倒了的那嬷嬷呢?”

洪广立即将老嬷嬷带到梵昭跟前。

“老奴秋水阁嬷嬷参见皇上、太后、诸位娘娘。”

“方才发生了何事惹得你那般叫唤?又是如何摔落在地的?你且如实道来。”

“回禀太后,奴才专管这秋水阁的宫灯,方才见门槛旁的宫灯暗了一盏,正准备上前去换,不想碰巧众主子从秋水阁内往院子里走,老奴避让不及才卷到了众人之中。”

“正情急之时,又忽有爆竹在我脚边炸开,我一时吃痛又受了惊,才坏了规矩叫出声来。”

太后眼睛往老嬷嬷鞋袜上看,右脚踝处确实有醒目的鲜血透过布料:“你可看清了燃爆竹之人?可是她?”

老嬷嬷顺着太后手指的方向看了澄秋一眼,低头道:“回禀太后,未曾见是何人,然……”

“有话直说,唯唯诺诺做甚?”

“老奴依稀看到希昭媛是怎般撞到假山上的。”

“说!”

“当时正乱,人群推搡着避开爆竹,我只见一只手从后背推了希昭媛一下,并未看到人脸。”

“是宦官之手还是女子之手?”海云适时发问,“你且莫着急,仔细回忆了好好的说。”

“是……女子之手,袖口是湖蓝色的,好像……好像还戴了一只蓝玉手镯。”

一句话令人群沸腾起来,皆忍不住东张西望地寻找嬷嬷所描绘之人。

而沈凝酥心下一惊,手心愤愤地揪着披帛,强迫自己尽快恢复理智。

“在场符合嬷嬷描绘的只有沈才人一人,只是我想问嬷嬷一句,我与沈才人自从殿内出来便一直站在这桂树之下,离假山还有一段距离,你怎就咬定是沈才人所为?”方嫣怒气冲冲地发问到。

“老奴大半辈子在这宫中伺候,从来都是谨小慎微、卑恭敬上,绝不敢虚言半句。”

此时,沈凝酥已被推至风口浪尖,众人神色各异地看着她,都在等她一个答案,如此庄严肃穆的氛围令一向大胆的她也倍感恐怯不安。

方嫣见她愣神急忙推了推她的手肘,她才回过神来的,还来不及做出旁的反应,已有人替她开口。

“启禀皇上、太后,此事不能光听信嬷嬷一面之词。一则希昭媛素来亲切温柔,又因养胎闭门不出,沈妹妹与希昭媛无冤无仇,怎会无端生出谋害宫嫔的歹念。二则沈妹妹无身孕更无子嗣,铤而走险谋害皇嗣对她可谓百害而无一利。三则正如嬷嬷所言,当时场面正乱,兴许是嬷嬷看错了也未可知。最后,恕妾身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果真要动手,凭沈妹妹的才智,何不假手旁人而非要亲自冒险呢?”

梵昭望着眼前的齐韵,心中略感惊讶——替交情不深的嫔妃说话很不像是她清冷如月的性子。

但终究是放心不少,谋害皇嗣是重罪,即使他知道不是沈才人所为,也不好明面上太过偏袒,如今有人站出来替她说话,他便可顺势将此事了结。

“齐贵人说的很有道理,依朕看,这嬷嬷和舞姬都需要彻查,皇额娘以为呢?”

宁太后点点头,最后还不忘嘱咐一句:“希昭媛受了惊吓,这些日子昭儿你要多陪伴她。”

“儿臣知晓。”

精心设计的陷阱就被梵昭这般轻拿轻放了,混匿在人群中的主谋心有不甘,可事情已陷入被动的局面,容不得她再有何动作,也只得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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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被此番祸事扰了兴致,太后兴味索然地提前回宫了,众人便也渐渐散去。

“今日之事很是蹊跷,齐贵人似是知道些什么。”趁着往外走的功夫,方嫣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对沈凝酥说。

沈凝酥此时已恢复了理智:“我心中已有三五分预料,只是实在防不胜防。”

“她自入宫一向独来独往,如今何故好意提醒我两?”

“我与她颇有一段渊源,只是后来有了变故,这其中还有些复杂,我日后再同你讲。”

方嫣听后点点头,此时沈凝酥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敢同你保证,她绝非坏人。”

“姐姐看人我自然放心。”

兰若宫内,希昭媛红着一双小兔子般的眼睛,嘟囔道:“皇上,嫔妾自知出身贫寒,耍心眼玩手段都是比不过人家的,所以自有身孕后常常闭门不出躲开这些祸事,却万万想不到在阖宫家宴上也有恶胆包天之人会加害于嫔妾。”

梵昭将她拥在怀中静静地听她诉说着,安慰道:“今日之事朕已命人彻查,绝不会让你受了半分委屈。”

“可……那嬷嬷都说是亲眼所见沈才人推了嫔妾。”

他在她后背轻拍的手突然停下来,思考片刻,道:“沈才人并非那般狠毒之人,齐贵人所言也并不无道理。”

“皇上,你偏袒她。”

“朕没有偏袒任何人,只是人多手杂,若只听信那嬷嬷一人之言令沈才人因此受到责罚,岂不是助长了日后后宫尔虞我诈的气焰?”

此刻祝桃雨已完全没有了撒娇黏人的兴致,她的心正一点点往下沉。

往日常常有沈才人受宠的消息传进她耳朵里,可她从来不以为意,宫中的女人这样多,何况又有嚣张跋扈的璃昭仪压着,皇帝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