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云麓对“渔舟唱晚”一招感触极深,虽更易被所惑,却隐隐约约借此抓到关键。与沈放几位隐居山中的师兄不同,柯云麓不但年纪更长,更是经年累月江湖闯荡,见多识广,此番更是与沈放直面交锋,自然领悟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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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云麓猜想,沈放剑法之中,必是有些痕迹,叫习武之人,一见之下,便坠入其中,不能自拔。隐约想到此节,只是距离其中奥妙还差了十万八千里,柯云麓心中百感交集,对这神奇剑法更是渴求。
彼时虽尚没有条件反射一语,但其理却已被人所知。《孔子家语·七十二弟子解》有“习惯成自然”语。不少人喂猪狗之时,都会先敲敲盆子,天长日久,猪狗听到敲盆子的声音,就会流着口水过来找食吃。
所谓惯性,并非是不思虑,而是有更深的意念,比表层的思虑还快的多。在心未动之前,已驱使你身体做出反应,自己甚至意识不到,这与后世所说的条件反射有异曲同工之处。
实际上,早在南唐,谭峭在《化书》中便有鱼闻声觅食的记载。人人都有惯性,习武之人练的就是反应,一经刺激,更是如此
沈放连击不中,心中也是凛然,柯云麓武功比他想的还要高些。他心中明白,先前对解辟寒,这两招剑法或许杀伤更大,但有强敌在侧,自己也未必能杀掉解辟寒。要杀解辟寒,必要先解决柯云麓。
这两招一旦暴露,若是不能打败柯云麓,自己便是黔驴技穷。眼下看来,自己今日已无胜算,更加不妙的是,持剑的右手已开始隐隐作痛。
沈放深吸口气,回身看了解辟寒一眼。
解辟寒满脸错愕,他实想不到,柯云麓出手,竟还是被沈放连连逼退。他先前退到一旁,也未去管身上伤势,冷眼旁观,在他看来,有柯云麓出手,沈放定无幸理。此时见沈放看来,心底一寒,竟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刀柄,朝后退了一步。
解辟寒退后一步,沈放已经扑上,仍是一招“渔舟唱晚”出手。
解辟寒也是一滞,但这招对他远不如对柯云麓影响之深,微微一怔,回身就跑。
沈放心中也是一黯,果然这两招剑法也是因人而异,解辟寒坏的纯粹,年纪也不算太大,更没有伤春悲秋的情感,反感受不深。沈放追上一步,又是一招“烈阳”出手。
解辟寒头也不回,他早被沈放当日一剑吓坏,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见沈放出手,依稀与那日剑招如出一辙,哪里敢招架,只顾奔逃。
他不敢回头,全然想不到沈放剑势如此之快,“烈阳”一出,如光驱尽黑暗,转眼剑光已追到身后。就在此时,沈放剑势突地一顿。
解辟寒魂飞魄散,背心被剑尖点到,只道立刻就要透心而过,谁知恰在此时,沈放力竭。急使“颠步”,斜刺里窜出。死里逃生,连奔几步,这才回过身来。
沈放手臂已垂在身侧,他身无内力,这两招对手臂负担极大,往常各出一招已是极致。如今片刻之间,他已连出六剑,右臂鼓胀,只觉经脉急促鼓动,一下比一下猛烈,似要涨裂开来。
沈放与解辟寒对面而立,沈放眼神如刀,额头鲜血染红了面庞。解辟寒惊魂未定,只觉眼前这少年便如恶狼一般,叫他心悸。
柯云麓在身后看的清楚,沈放右臂在抖,露在衣服外的手背上一道道青筋鼓胀,皮肤下如有数条小蛇在游走。一瞥之下,已知就里,冷笑一声,道:“小子,你那两招莫要使了,再使你这只手就要废了。”
沈放只觉右臂自肩头到指尖,每一条肌肉都在抖动、战栗,如万根烧的通红的钢针正在血管经络中猛刺。突然想起谢疏桐所言,他曾说自己“眼高手低,好高骛远”,说自己功力不足,还不足以驾驭这样的剑法。
沈放嘴角却掠过一抹莫名笑意,比飞扬的雪花更是苍白,更是寒冷。一声冷笑,上前一步,又是一招“烈阳”。
剑一出手,手上一麻,疼痛之感竟是稍减。他已经下定决心,今日不管如何,即使拼掉性命,也要杀了解辟寒,给金锁爷孙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