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烟笑道:“那三更半夜的,你为何不点灯?”
小道士叹气道:“天晚不敢点灯,自然是因为穷。这也要问,你是不是傻?”
众人都忍不住发笑,璩毓秀上前道:“小道长当真是有趣的很,我等欲去百花谷谈个买卖,来的晚了些,不知小道长可否行个方便?”
小道士道:“听你说话,倒是如沐春风。可惜我师傅出门去了,得等他明日回来,验过了身份,才好放你们过桥。”
众人心道,果然如此。璩毓秀道:“既然如此,可否容我等在此暂住一晚?”
小道士看看众人,尤其瞪了沐云烟一眼,道:“眼下观中就我一人,诸位又带着女眷,恐多有不便。”
全瑾瑜自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足有五两多重,手里一抛,道:“可这山中天冷,我等着实也无处可去。”
小道士正色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几位里面请。”一伸手,已将那银子攥在手中。
那道观确是不大,除了正殿,厨房,两个道人的卧房,只有两间空屋闲置。好在众人也不在意,两个女子一间,其余人挤了一间。
那房间甚小,几人敬林贵之年纪最大,将床让与他睡。几人也无倦意,闲聊片刻。萧平安借口出去小解,顺道去到院中,想打趟拳,舒展下筋骨。
道观在两峰之间,虽有遮蔽,风也是不小,院中也略有寒意。萧平安便在那颗大树下站定,展开架势,打起“回雁八打”,打过一遍,又将墨非桐所授的“巽风雷动”走了两趟。
萧平安只觉自去了灌云寨以来,自己练武,越发体会到招式的细微精妙之处。但施展之时,威力却并未提升太多,想武学之道,终不是可以一蹴而就,也不纠结。
正想回去房里,“啪”的一声,一颗小石头落在脚边。萧平安抬头望去,却见沐云烟正坐在大殿屋顶,朝他招手。
萧平安也是奇怪,飞身上了房顶,道:“沐姑娘,你怎地爬到人家房顶上来了?这上面凉,你莫要冻着。”
沐云烟微微一笑,道:“傻子,你也知道关心人家冷不冷么?”
萧平安面上一红,道:“对,我忘了,你练过内功,不怕冷的。”
沐云烟话一出口,自己脸上也是一红,好在天黑也看不清楚,见萧平安也未察觉,舒了口气,道:“我在这里看星星啊,你看,多好看。”说着慢慢躺倒,仰望星空。
萧平安也学她一般躺倒,只见天空一片幽蓝,好似缎子一般,满天繁星点点,星光四射,似是触手可及。
萧平安也是微微一怔,他从未仔细瞧过星空,此际在山顶陡然仰望,只觉天似穹庐,星若银河,美不胜收,心绪都为之一静,忍不住道:“原来星星这么好看。”
沐云烟道:“是啊,你瞧南边那颗。”伸手一指,道:“那边有一颗很亮的星,带着点红色的,那是参宿四,它边上有一个,比他还要亮的,有点蓝白色的,那是参宿七。这两颗星星中间还有三颗星星,也很亮,这三颗星凑在一起,冬天最是好认。你顺着这三颗星再往南偏东一点看,那颗星最亮,乃是天狼星。”
萧平安贴着她手朝上望,满天星斗,宛若星河,饶是他目力过人,一时也分辨不清。突闻一股清香,却是沐云烟身上气味,淡淡幽香,说不出的好闻,登时心中一乱,更分不清哪颗是哪颗。
沐云烟却是未曾注意他,只顾自己说道:“那是五车二、北河三、南河三、毕宿五,把它们和前面的天狼星、参宿七连起来,是个大六边形,可是只有冬天才能看的这般清楚。”
萧平安道:“沐姑娘,你懂的真多。我就知道个北斗七星,还时常找不着。”
沐云烟痴痴看着天空出神,道:“都是我娘教我的,今日便是我娘的忌日,已经整整十一年了。小时候,她经常抱着我,坐在院子里,教我认星,给我讲故事,这一颗是牛郎,这一颗是织女。”
萧平安不想触动她心事,道:“那你爹爹呢?”
沐云烟道:“我爹也死了,比我娘走的还早。”
萧平安大窘,手足无措,道:“我嘴笨,不该瞎问。沐姑娘你莫要生气。”他心头一乱,不想沐云烟竟和自己相仿,也是没了爹娘。又恐她生气,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沐云烟却无半点刁蛮火气,轻声道:“没事,都过去好久了。我从小就跟着师傅,师傅可疼我了,师兄大我好多,也处处让着我。我从小也没吃什么苦头,不像你。”悠悠道:“你从小一个人过活,想必吃了不少苦?”
萧平安点点头,想起幼年时种种过往,只是一幅幅画面已不觉苦楚,只余下怀念,他呆呆出神,人也有些痴了。两人都不说话,躺在屋顶,静静看着夜空璀璨繁星。
良久沐云烟道:“你看那颗星星还会眨眼。可惜星星多的时候,月亮就看不见了。你知道吴刚的故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