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你不到十年,一路练到斗力境中段,这其中奥妙,咱们都是心知肚明,又何必假装。这功夫本也不是你的,你既已练会,何不大方一些。”
萧平安全然不懂他说些什么,送进来这本《明神诀》明明比他所练还要完整,此人怎会说有错,还要叫他改正?
那人又道:“你是聪明人,想必不会叫我失望。”
“哐当”一声,铁门下方孔洞打开,这次送进来不少物事,除了一碗稀粥,两个干饼,还多了碗菜,乃是干菜烧的肉片。此外还有一叠白纸,笔墨也是不缺。
萧平安急道:“你说什么?我不懂啊!”
却不闻外面答应,似是人已走了。此人来时故意脚步沉重,走时却是轻飘飘,一点声息也无。“哐”的一声,那孔洞又再关起。
萧平安将东西收起,那碗菜烧的一般,但肥厚肉片满满铺了半碗,他一个多月未闻肉味,一口咬下,险些连舌头也吞了下去。狼吞虎咽一顿饭吃完,又拿起那《明神诀》来看。
心道:“紫阳道长什么意思?这功夫不是他传我的么?这书上所写,与他当年教我,毫无分别。他说书中有错,莫非是后面二重功法?可这后面的我根本就没练过,又怎知他有错没错。即便有错,我见识浅薄,又哪有本事去改?”
他倒不是妄自菲薄,武人一生,总会有些自己的见解,想出一些招数。但内功却是不然,能流传下来的内家心法,都是千锤百炼,更是深奥之极,非是绝顶的武学奇才,想要删减一字也是不能。
不多时天色已黑,书上字已看不真切,躺回床上,更是心痒难挠。心中反复思量,暗道:“我若不听他话,写不出什么东西来,他定是不肯放我走。但这功夫有什么差错,我又怎么知道?这后面两重功法,我练也没有练过,莫非要我练着试试?可这武功既然已经知道不对,我要再练,岂不是自讨苦吃?”
他满脑子都是那“明神诀”功法,颠来倒去,已是过了两个时辰。不知不觉之间,体内气息游走,竟是要运起“明神诀”功法。他吓了一跳,急忙止住内息。
但这一下运功,却叫他更是动摇,心道:“同时要八道经络内息流转,哪里有这么容易,我试上一试,再跟他说,我根本就练不成,也算有个交代。这武功如此之难,我纵使练不成,想他也无话可说。”
一咬牙,盘膝坐倒,凝神聚气,运起“明神诀”心法。第二重功法起步与第一重相同,他早是烂熟于心,不多时十二正经已是游走一遍。
待到第十二道经络走完,他心中也是紧张。在成都之时,他正是练到此处,忽生寒气,随即功法不受控制,自行游走。此番十二经走完,也是一股清冷之气升起。
萧平安不敢大意,按第二重功法所说,先将那股凉气导入左右侧“手太阴肺经”,随即再入“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
叫萧平安惊异的是,在那股清凉之气引导之下,一路行气竟是毫无阻碍。那气息如同火种,流经一道经络,便将那道经络点燃。片刻之间,八条经络,十六道内息,皆被点亮,内息徐徐流转。清凉之意,渗入体内每一寸肌肤。
萧平安心中愈发惊慌,这功法实在太过邪门。十六道内息流转,不啻一心十六用,如此艰难之事,怎会一蹴而就,丝毫不觉滞碍?他心中惊惶,更是不敢大意。战战兢兢,紧闭双目,内视观想。
内观之说,又称内视。最早见于《列子·仲尼》:“务外游者不知务内观,外游者求备于物,内观者取足于身。”
道家皆推崇此法,观心照己,静养元气。修习内功之人,都会观想之术,以精神跟随内息,畅游四肢百骸。
萧平安眼下体内十六道内息流转,一时之间,连自己的观想之术也跟不上。他心中愈觉难以置信,连自己精神都照顾不及,这功法竟能运转自如,岂不是又脱离了他掌控?
成都客栈之中,内息暴走不受控制之事,仍叫他心有余悸。此际思及,登时慌张。
知道不是慌乱的时候,深吸口气,按照自家衡山派的心法,荡心涤意,排除杂念,将精神放在一道气息之上。随他心念一动,那道内息缓缓停了下来。
萧平安如释重负,大大松了口气,如此看来,经络游走虽多,却还在他掌控之下。
不敢一直持续,待八道经络各自走过两遍,当即缓缓收功。躺回床上,才发觉自己已是汗流浃背。这功法简直容易的如同玩笑,叫他实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习这“明神诀”,第一重功法乃是一团暖气,如今第二重变了凉气。但这股气息无形无质,仍与正常的内息迥异。更奇怪的是,寻常内功,随着功力加深,自然力道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