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没来由的讨厌此人。此际看了片刻,忽然明白。这韩童平常从不正眼看人,跟人说话,都是低眉顺眼,一副胆小怕事模样。但一旦无人注意,此人就偷眼瞧人,目光阴冷,如同毒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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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闻清忽然咳嗽一声,道:“几位大哥,我也有句话想说。”
几个屋头知他与萧平安关系要好,但毕竟与管雄乃是一伙,都不作声,管雄道:“尚大哥莫要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说。”
尚闻清道:“不错,眼下咱们手里拢不拢不,还能凑出些矿石来。可顶的了几天呢?这一日两百斤,分明是把咱们往绝路上逼啊。”
众人都是点头,说是私货,都是多年累积下来的一些零散矿石。此间矿主也是阴险,时常有人下来探勘,真正的大矿根本遮掩不住。
一曹姓屋头道:“那尚闻清你说怎么办?”
尚闻清望望众人,沉声道:“照我说,一块也不交。”
洞中一阵沉默,众屋头听尚闻清说话,眼睛却都看着萧平安。见萧平安缓缓点了点头,几个屋头对视一眼,开始窃窃私语。
过了半晌,余屋头重重一拳砸在地上,啐了一口浓痰,道:“奶奶的,是这个理,老子一块也不交!”
萧平安也是暗暗点头,所谓法不责众,众人拧成一股绳,就是不合作,总能逼的对面让步。
九个屋头之中,仍有两三个犹犹豫豫,但架不住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只好跟着同意,接着众人三言两语就将此事敲定下来。
待众人散去,萧平安对尚闻清道:“尚大哥这主意不错,是不能一味忍让。”
尚闻清摇头道:“哪个屋头不明白,只是都不肯挑事而已。”
萧平安奇道:“那你?”
尚闻清笑道:“我又不是屋头,下面也没人,寻也寻不到我头上。”
当晚众人到了地上,都不急着出去,而是等人齐了,一百多人浩浩荡荡,一起出洞。
一众守卫猝不及防,一看这阵仗便是明白,哪里敢上前管。一面是一百六七十拿着鹤嘴锄的矿奴,一边是不到二十个守卫。那几个算账、送饭的看苗头不对,早已逃之夭夭。
众矿奴被压迫已久,终于扬眉吐气一回。心中都是畅快,一拥而上,先将饭食抢个干净。
晚间回到屋中,管雄和尚闻清却被人叫去议事。回来之后,管雄面露喜色,道:“不单咱们,这烧炭的也受不住了,跟咱们一样,打算罢工!”
这村中三四百奴隶,七八十人炼铁,稍是清闲。五十多人碎石,也还将就。一对难兄难弟便是烧炭和挖矿,都是苦不堪言,两边都是一百多人。
烧炭也是苦差事,只是相比挖矿多少得见天日,也安全不少。将硬木切成小段,垒在窑中,盖以草木灰,放火焚烧,七日左右,方可烧成一窑木炭。
烧炭的木头都是附近山上伐来,出谷必经道上,有一处寸草不生的峡谷,便是硬生生被伐尽的山林。
炼制钢铁,除了大量焚烧木柴,还需木炭辅助炼铁,对木柴木炭的需求极大。烧炭这边一百三十多人,也有七八十人每日要去山中伐木,也是辛苦之极。
眼下对矿石的定额提升,跟着对木炭的需求跟着增加。地下挖矿多少还有运气可碰,山上的木头却是不缺,缺的就是人手劳力。
原本这伐木定的数目便是不小,七八十人拼死拼活,也完成个七七八八。如今忽然增量,伐木的却是半点没有法子可想。
逼迫之下,有人想逃,却无萧平安一般的好运,被生生打死两个。伐木烧炭共有三个主事大哥,商议之下,也是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今日听说挖矿的罢工,当即请人去商议。双方一拍即合,烧炭伐木的人也决心硬顶回去。
次日,挖矿众人在村中集合,有说有笑去往地下。这矿石可以不交,工却是要上。路上遇到伐木的,带头的几个打个眼色,彼此都是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