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平安再见师傅师娘,其中悲喜,自不必提。
自船上取下棺木,两人也不再渡河,一路回返,去到华家河镇上。萧登楼和洛思琴身上有伤,又急着与萧平安说话,便在镇中寻个客栈住下歇息。
此地距信阳已有百里之遥,况且金人并未南下,此前一直是宋军主动渡河而击。但即便如此,这镇上的百姓,也是跑了十之五六。街上只寥寥数个行人,都是老弱病残之躯,神情木然,死气沉沉。
就连这客栈的主人家,也是早已携家带口,逃之夭夭,剩下个独眼瘸腿的老翁维持。这老翁如同朽木,身上好似不带一丝生气。
整个镇上也寻不出什么吃食,好在萧登楼两人身上还带着些干粮,三人分吃了些。
互道离别之事,萧登楼夫妇听闻萧平安真的是被天台剑派掳去,更有派中八袋大弟子楚乔人被囚困八九年,两人都是怒不可遏。
只是萧平安思前想后,终究未敢将掌门大师伯飞针刺马一事说出。他越来越是明白,为何韩谦礼连大师伯的名字也是绝口不提。此事实在非同小可,抖露出来,衡山派必是一场大地震。
心道,我还是寻个稳妥的机会再提,眼下可不是时候。
说起下步打算,萧登楼夫妇决定先送楚乔人棺木回衡山派。点苍与天台剑派一直暗通款曲,此中大有文章。须得早叫门中知道,以作应对。
萧平安自要跟着师傅师娘回去,洛思琴却道:“你先别急,你那好朋友宋源宝和秋白羽也不信你死了,一直在寻你下落。我下山之前,也有知会。他们回信说眼下正在信阳,你不妨先去信阳,见过两人再说。”
萧平安摸摸脑袋,道:“小元宝待我真好,不过我先回衡山,他来衡山见我也是一样。许久没回去,不知道子瞻如何了?”天台山在信阳东南,离信阳城还有一百六十余里。
洛思琴道:“子瞻一切都好,断条胳膊,也未叫他灰心丧气,如今练武,比往日还要用功。派中无事,你也不必急着回去。”忽然一笑,道:“宋源宝身边还有两个女子,也是出来寻你,一个沐云烟,一个叫什么叶素心。”
萧平安忽然之间满脸通红,连手脚也不知该往哪里放了,支支吾吾好半天,终于道:“小宝义气深重,我还是去信阳会他一会吧。”
萧登楼、洛思琴都觉好笑,但知他面薄,自己身为师长,也不好看他笑话,强忍笑意,取出长歌剑,道:“这是你的宝剑,拿回去吧,这次莫要再丢了。时候不早,你先回屋歇息去吧。”
萧平安大喜,拿过长歌剑,告辞出门。站在门前,想到沐云烟和叶素心竟都出来找寻自己,脸上又是一阵发烫,傻傻在门口站了好一会。
等回过神来,忽听屋内萧登楼和洛思琴忍不住发笑,却又拼命压抑,似有什么欢喜之事。萧平安大惑不解,心道,师傅师娘有甚开心事,为何不说与我也高兴高兴。
拍拍脑袋,方才自己太过激动,语无伦次,好像忘了些什么,一时又想不起来,只觉应也是重要。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摇摇头,反正师傅师娘就在隔壁,想起来再说不迟。
睡到半夜,忽闻骚乱之声。萧平安甚是警觉,披衣来到屋外,见院中萧登楼、洛思琴两人已经站在院中。
三人出门,循声而去。那镇子不大,就中间一条主街,前后六七排房子。行不多远,就见街心数人正围着两人厮杀。边上还站着三人,显是见己方占优,也不急着出手。
萧平安眼快,一眼瞧的清楚,中间两人竟是宋源宝与秋白羽。两人以少打多,已是落在下风。
萧平安心中大喜,脚下飞快,闪身到了近前,高兴道:“小元宝,是你么!”
宋源宝正与人打的热闹,猛闻有人喊自己名字,抽身扭头一看,登时大喜,精神一振,道:“萧大哥,你真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快来帮我揍人。”话音未落,却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萧平安也是欢喜,道:“好!”上前就要助拳。
旁观三人见萧平安身法奇快,再看身后萧登楼和洛思琴两人,面色都是一变,其中一人喝道:“且住!”此人显是个头目,一声喝令,围攻几人立刻散开。
萧平安见几人退开,也不以为意。他瞥了两眼,这几人武功都不是自己之敌,何况身后还有师傅师娘。
急着与宋源宝寒暄,抢到身前,一把将他抱起,两人哈哈大笑,都是欢喜不尽。一旁秋白羽也上前见礼。他与萧平安原本颇有罅隙,但共经开封府之事,又得萧平安相助大荒落,早已尽释前嫌,如今也是好友。
原来萧登楼夫妇顾念宋源宝等人情谊深重,一直帮着寻找萧平安下落,一得消息,也是飞鸽传书告知。洛思琴想的周到,也怕宋源宝义气用事,不管不顾,去寻天台剑派的麻烦。故而信中只说萧平安应是未曾遇难,正在信阳天台山一带。
却不知宋源宝等人就在信阳不远,接信就赶奔而来,反比他两人来的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