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平安几人听说这群百姓竟要火烧孩童以避蝗灾,皆是愤慨。宋源宝更是急道:“咱们上啊,还留着他们过年吗!”
哥舒天道:“急什么,还有个女巫,除恶务尽。”
跟着百姓先是回头向东,随即又拐向南,走出两里多地,就见一条大河,河边一个不大的庙宇,门前也围了一大堆人。
萧平安见那庙宇不大,但也保存完好,想来还有些香火。
秋白羽皱眉道:“什么淫祠野庙。”
宋源宝白他一眼,道:“不懂少张嘴知道不,这是八蜡庙。夏称‘嘉平’,殷称‘清祀’,周称‘大蜡’,正经八百的神仙好不好。”
秋白羽狠狠瞪了他一眼。宋源宝怎么说也是道门弟子,泰山派中落,没少跟着褚博怀出去做生意,坑蒙拐骗几两银子,这些乡间寺庙习俗,都是如数家珍。
八蜡庙,古即有之。旧时于每年建亥之月(十二月),农事完毕后,祭祀诸神,以祈祷来年丰收。所称八蜡即为:一为先啬,即神农;二为司啬,即后稷,相传其为母所弃之不养,故名弃,后为舜的农官,封于邰,号后稷;三为农,即古之田畯;四为邮表畷,邮为田间庐舍,表为田间道路,畷是田土疆界相连缀;五为猫虎;六为坊,即堤防;七为水庸,即水沟;八为昆虫,即蝗螟之属。
若有蝗虫起时,世人就要祭拜,不但民间自发,朝廷还要带头。《宋会要》记载:“庆历四年六月,天下螟蝗颇为民物之害,乞京师内外并修祭酺。”
一行人到了庙门前,此间果然还有一个女巫。大喇喇坐在庙前地上,披头散发,身着件七拼八凑的古怪袍子,有几分像是道袍,却又似是而非。脸上面具乃是树皮所制,更是狰狞。头上的铜冠比那男子的更显华丽,也插满鲜丽的鸟羽。胸前挂了几串兽骨兽牙,还有不知名目的一堆珠子。
见那男觋到了,将那两个孩童抬到中央,女巫这才起身,围着那两个孩童一阵狂舞,口中念念有词,开始吟唱。
那两个孩童一路嚎哭,嗓子早哭的哑了,此际越发害怕。那女孩儿小小身子,缩成一团,如同受惊的小兔,瞧着愈发可怜。那男孩虽也是浑身筛糠,却还是鼓起勇气,将那女孩掩在身下。
萧平安皱眉道:“那女子唱的什么?”那女人唱的浑不着调,声音又是尖厉刺耳,听着难受之极,而且话语古怪,与汉话大异,他是一句也没听懂。
哥舒天笑道:“她唱的是波斯话,可惜学的不正宗,怕是波斯人听了也要糊涂,你如何听的懂。”
路上宋源宝得知哥舒天竟是魔教教主,也是骇了一跳,但见他似也不如何凶恶,插口道:“那大哥你听的懂么?”
哥舒天横他一眼,道:“臭小鬼,谁是你大哥,简直没大没小!”
宋源宝理直气壮道:“你是萧大哥大哥,岂不就是我大哥。”
哥舒天皱眉道:“那小子单论,你得叫我前辈。”嘿嘿一笑,道:“叫爷爷也成。”
宋源宝倒是好说话,满口答应,道:“好好,前辈大哥,她唱的什么?”
哥舒天也算领教了他的惫懒手段,懒得与他纠缠,道:“没说什么,就说此地百姓做了坏事,虫神不高兴,要降祸下来。她来做法,祈求虫神息怒,叫蝗虫避开此地。哼,装神弄鬼!”
宋源宝奇道:“你不信的么?你们魔教不都拜神佛的么。”
哥舒天冷笑一声,道:“那不过是骗骗蠢人,什么鬼神,不过是庸碌之辈一点寄托,没本事人的活不下去,只能靠虚假的一点希望存活。”抬头望天,道:“我自己便是神佛,左手神恩如海,右手神威如狱!”
宋源宝叹为观止,赞道:“前辈大哥好霸气!”眼珠一转,脚下跟着移了几步。
哥舒天忽然转过身来,望着宋源宝道:“你要作甚?”
宋源宝吓了一跳,却是嬉皮笑脸道:“没事啊,我就突然想站你左边。”
哥舒天哼了一声,道:“莫道我言之不预,你若敢踩到我影子上,别怪我手下无情。”
宋源宝本只想开个玩笑,不想哥舒天如此认真,心道,这是什么毛病,咕哝一句,道:“怕什么,又踩不坏。”
沈放心念一动,留神去看,果然哥舒天与站在众人上首,略微错开,不叫影子落在旁人足下。
哥舒天只道宋源宝该是怕了,谁知不过片刻,宋源宝又凑上前来,道:“前辈大哥,我问你哈。”
哥舒天皱眉道:“你说。”
谁知宋源宝说的还是此事,而且说起来没完,道:“若是人家背后踩到你影子怎么办,你能感觉到么?若是旁人的影子碰到你的影子算不算?”
哥舒天斜眼看他,实不知这小子脑子怎么长的,居然还敢喋喋不休。
宋源宝意犹未尽,也不管哥舒天脸色难看,接着道:“还有还有,人家踩到你影子哪里最叫你受不了?是不是头?”
哥舒天终于忍无可忍,道:“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