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柴霏雪跟萧平安大谈郑州,倒是不曾留意德秀和沈放窃窃私语。
叶素心也怕德秀得意忘形,再说下去,让柴霏雪听到。插话道:“和尚,你骗了那铺兵的钱呢,还不快拿回来请客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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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秀登时变色,道:“和尚一穷二白,你们也忍心下手。”
一听请客吃饭,柴霏雪回过头来,很是鄙视,看了德秀一眼,道:“都说和尚个个属貔貅的,只进不出,果然不假。”
德秀噌一下跳了起来,道:“看不起和尚,走,我就问这城里哪个酒楼最贵?”
兵祸蝗灾之下,这一路行来,众人只靠随身带的干粮充饥。好容易进得城来,自要吃顿好的。好在郑州终是名城,城内日子看着比许州倒要好上一些。街上的酒楼饭店也还开着不少。
郑州城中,最大也是最好,当然也是最贵的酒楼不能免俗,自然就叫太白楼。城里人倒是一问便知。
顺道寻去,果然好大一座酒楼,雕梁画栋,斗拱飞檐。眼下正是午饭时候,这酒楼生意兴隆,楼前里三层,外三层竟是围得水泄不通。
沈放暗自摇头,心道:“这一路过来,兵祸遗毒已现,虽还未至饿殍遍野,但老百姓的日子已是捉襟见肘。如此时局,这破落小城却还如此奢靡享乐,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人群之中,还有人高声呼喊,似在喊着什么口号,却是乱哄哄听不真切。
叶素心也惊讶道:“瞧不出小城一个酒楼,倒比临安燕京的名楼还要热闹。”
慕小倩笑道:“吃个饭还要排队,今日也是开了眼界。”
柴霏雪最不喜人多,见人山人海便是皱眉,道:“这许多人,换一处好了。”
德秀急道:“别啊,别啊,都说此间厨子出手不凡,岂能失之交臂。”这和尚也是无赖,直朝人堆里挤,口中压着嗓子道:“泔水,泔水,让一让啊,莫污了衣裳。”
宋时,伴随着农业的发展,农肥短缺,造成土壤肥力递减,有些地区甚至出现了“三十年前禾一穗若干粒,今减十分之三”的现象。朝廷也鼓励农户入城拾粪,收集泔水。彼时酒楼的泔水更是抢手,也要花钱去买。
只是收集泔水,多是要等晚间酒店打烊。泔水拉回去,多半都是喂猪。又因如此,很多人觉得猪很脏,导致猪肉又卖不上价钱。
人群摩肩接踵,前面的根本不知后面之事,听他口喊“泔水”,一个个避之不及。待让开路,却见是几个少年男女,还有一个和尚。
男的也便算了,三个女子个个国色天香,美艳不可方物。尤其一前一后两个白衣女子,当真如九天玄女,一个沐雪寒梅,一个出水芙蓉,叫人一见便生自惭形秽之感,纷纷又让开一些。
有人发觉被骗,刚露不虞之色,德秀毫无下限,居然在前面贼喊捉贼,回复本来声音,忿忿道:“哪来的泔水,什么人胡言乱语。”
柴霏雪几人都是摇头,当真羞于为伍。这德秀一表人才,做起事来,却是半点不顾颜面,与宋源宝半斤八两,一丘之貉。
到了门前,却见门口围着一群彪形大汉,个个挺胸叠肚,将大门挡的严严实实。当先一人正高声道:“挤什么挤,背会了没有?还有没有?奶奶的熊,你没背会挤上了干什么!”
沈放几人听的清楚,都是大惑不解,更是稀奇,怎地这许州如此尊道重贤,进酒楼还要背书?
慕小倩好奇心重,对身旁一人道:“借问则个,这是个什么章程?”
那人看三个女子衣饰不俗,不敢无礼,老老实实答道:“不知哪里来了一群江湖汉子,一早就包了酒楼,说是庆祝成立什么‘长安社’。编了一通歌功颂德的话,谁背下来,就能进去白吃白喝。”
沈放几人都是摇头,江湖怪事多,当真是什么人都有。还不知是什么三流人物新起的帮会,请不来江湖朋友道贺,竟把主意打到寻常百姓身上。
果然人群之中,不满者也是比比皆是,一个读书人模样的中年人正高声争执,道:“当真岂有此理,你等霸着此处,一连三日,不叫我等入门,还有王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