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步云思绪仍是飘摇,沈放剑如时光,追赶而至,追的是他的青春年华,追的是他无可奈何的衰落。
邱步云只觉自己心境消磨,甚至忍不住想要停步,受此一剑。知道不好,心念一动,一股真气涌出,头脑瞬间清明。脚下一点,飞身再退丈余,终于脱了长剑范围。
沈放不等他落地,追进又是一招“烈阳”攻到。
邱步云见又是一招意剑,不敢大意,仍是后退。
沈放“烈阳”落空,继续追近,“刺剑式”发出。
场上鸦雀无声,先前沈放被连番痛殴,此际却忽然连续追击,叫邱步云不敢直面剑之锋芒。
这是何样少年,何等剑法!
萧平安也是惊讶,自家兄弟这意剑功夫,自己是一直不懂其妙。看似与自己的“君临”有相似之处,却又大大不同。“君临”有摄心术的底子,多靠“气”与“势”二字。沈放的意剑却是虚无缥缈,浑然不能以常理思想。
两人对练之时,沈放也曾对他发“渔舟唱晚”一招,他只觉剑法看似慢,但剑招无懈可击,连绵不绝中暗藏杀机,叫他不敢出手反击。但沈放所说,其中含着的消沉消磨味道,他却是感触不到。
邱步云又羞又恼,他何等身份,与这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竟是斗了半刻钟。不但未能手到擒来,甚至还被连续追击,这面子上如何挂的住。
闪身近前,迎头痛击。沈放又回归老路,只能凑上去挨打。
邱步云出手越来越重。打中身子,便是“嘭”的一声大响。听着声音都叫人不忍。可若是邱步云逼的太过,他出手就是一招意剑。虽不如前番使出那般,能叫邱步云不住后退,却也叫他不敢近身追击。
又打片刻,沈放已是满面鲜血,血落在衣服上,雪地之上,步伐已见迟滞。但他一双眼却是坚定,一瞬不瞬盯着邱步云,任他敲打,一一受过,还要伺机反击。
他手中归元剑削铁如泥,加上三招意剑剑法,紧要关头,不要命两败俱伤的打法,竟是屡次逼的邱步云退步。
飞雪连天,两人一场恶斗。沈放武功实在相差太远,简直变了挨打的沙袋。
邱步云数次想将他直接击倒,却都被他两败俱伤的拼命招数逼退。数十息之间,这小子看着已经有气无力,可就是不肯倒下。
百花谷阵中,自花沐容说了那句话,身边的人各个表情精彩,花轻语简直想寻个树,直接吊死。再也不想和这个小姨说话了。
此际另一长老花沐颜终于看不下去,皱眉道:“快叫这小子下来,他这名声也赚到了,真要送死不成。”
花轻语气道:“我说话他又不听!”沈放血染青衣,面上却带着自信恬淡笑容。这情景那般的熟悉,岂不正是初遇之时,血战无方庄时的那个少年。他一身浴血,却是谈笑自若,屡屡在危难之间,靠着顽强机智,撑起局面。一群人中,分明他武功最低,却是出力最多。
柴霏雪忽然迈步,就要出列,道:“我去!”
沐云烟一把将她拉住,急道:“你就莫要添乱了。”
柴霏雪道:“我有灵心同鉴。”
花轻语最不想听见这四个字,气道:“我也去,咱们一起上,怕他不成!”
花沐容道:“你们几个休要胡闹。你们都是有根有底,上去各家都难交待。再说,你们上去能帮什么忙!”
花轻语道:“那就看着他这般被人欺负不成?”
花沐容道:“这小子也是聪明,他越是顽强。大伙越对他高看一眼,昆仑派就越不敢轻举妄动。邱步云何等身份武功,错手伤人这种事情没人信的。再说,他那个灌顶境的大叔燕长安,可也不是吃素的。”
唯恐这几个小辈一个劝阻不听,事越惹越大,又道:“你们放心,邱步云心中有数,他今日最多吃些苦头,送命是不会的。受的一身苦,转眼扬名天下,可也不亏。”
云锦书点头道:“花长老所言极是,沈兄弟撑不了多久了。”
谁知又小半刻钟功夫,沈放已是步履蹒跚,但偏偏就是不倒下。邱步云但凡欺近,他扬手就是一招意剑。甚至渐渐连移动也难,拄剑大口喘息,一双眼如负隅顽抗的猛兽一般,死死盯着邱步云。
邱步云越加不耐,忽然连下杀手。沈放躲避不及,连凑上去受身也是不及。邱步云一掌正中他前胸。沈放一口血喷出,直打邱步云面门。
邱步云侧脸让过,手臂一长,已搭上沈放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