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古出卜吉吵吵嚷嚷,倒也威风八面。但他身后跟着的十几个兵士,却个个小心翼翼,有几个甚至面带古怪笑容。
金的地方官制较为复杂,以诸京留守司留守带本府府尹兼本路兵马都总管为第一级,诸府府尹兼都总管为第二级,诸府府尹不兼都总管为第三级。
州分节镇州、防御州、刺史州,分设节度使、防御史、刺史为长官,总领一州军政。县一级设令、丞、主簿、尉等。与县相仿的镇、城、堡、塞,各设知镇、知城、知堡、知塞,都是从七品小官。
一县的主簿已是名列第三的官员。纵狗咬伤主簿家的公子,这案子自是不小。
朱之蕃似也怕了,将头一缩,口中一迭声道:“完了,完了,我的仇家来了。”说话时,一双小眼咕溜溜乱转,仍是偷偷去看哥舒天。
乌古出卜吉大步进来,与朱之蕃的一伙伴当碰个正着,乌古出卜吉也是一怔,站定脚步,道:“怎么这么多人!要造反么,主家哪个,给我滚出来。”
他身边站着个年轻公子,手指楼上,更是气急败坏,道:“朱之蕃,你别躲,就是你!”
乌古出卜吉见苦主指认,一挥手,道:“与我拿下。”
身后十几个兵丁叫叫嚷嚷,却无一个上前。酒楼内通道两旁都是饭桌,朱之蕃十几个伴当将路堵的严严实实。一个个膀大腰圆,面目狰狞,紧前头又是两条大狗。这群金兵个个不傻,只是摇旗呐喊。有两个聪明的,叫的最起劲,人却缩到了队尾。
乌古出卜吉眉头一皱,他混迹行伍多年,可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来这亳州不久,但自己手下这班货色是再了解不过。按理说给主簿家的公子出头,那该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今日怎一个一个都往后缩?
他乃是城门巡检,按理说,坊间捕盗,乃是县尉治下所司。他自告奋勇,自是因为主簿家的面子。自己想的明白,为什么下面这帮人精想不明白?
忍不住朝楼上又望了一眼,方才他在楼下,视线遮挡,只能看见朱之蕃露了个头,又缩了回去。此际再看,却连个人影也看不到了。又望望面前一干凶神恶煞,心思电转,面孔一板,道:“我来问你,你等是何来路,做的什么营生。”
先前领头的豹眼大汉已经死在楼上,但眼下下面这帮人却还不知道,手牵恶犬一青眼汉子大喇喇道:“你问我家公子么,六合八法门听说过吧。”
萧平安听的清楚,心念一动。这六合八法门乃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但源出六合刀。他与六合刀的三大掌门多次邂逅,也略有耳闻。
乌古出卜吉却是笑了,道:“哦,原来是六合八法门。”笑了两声,陡然变色,拔刀出鞘,威风凛凛,道:“一干乱党,都与我拿下!哪个敢动,格杀勿论!”
青眼汉子微微一怔,似是没想到报出家门,这巡检还敢嚣张。身后一干汉子却是个个蠢蠢欲动,准备给这个巡检点颜色瞧瞧。这伙人在此间横行霸道惯了,当真是一点不怕官差衙役。
该打点的早已打点过,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不是傻就是分量不够。自家有大树撑腰,怕得谁来。
乌古出卜吉见对面气势汹汹,自己这边兵卒仍往后缩,当机立断,扬声道:“朝廷有令,正要惩治你们这帮凶顽无赖!”
青眼汉子皱眉道:“何知县……”
乌古出卜吉截口道:“南京路都总管散答大人承接上谕,自前日起,严惩各地纠结党社,地痞无赖。”嘿嘿一笑,道:“你等正撞见好日子。”面色一寒,道:“若敢违抗,全都满门抄斩!”
身旁那年轻公子高声道:“正该如此!汝等叫嚣东西,隳突南北,为恶乡里,今日终有报应。”
青眼汉子身边同伴面面相觑,虽不肯信,气势已经弱了几分。
乌古出卜吉道:“尤公子,这帮人如何咬伤你家兄弟,不妨当面说个清楚。”
这主簿之子名尤闻达,也是颇有几分才气,一表人才。说起话来,也是有根有据,清楚明白,带着怒气道:“此人与我兄弟向有睚眦,今日街头狭路相逢。这厮竟不顾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纵使恶犬撕咬我兄弟。若非忠仆护卫,怕已被它咬死!”
乌古出卜吉义愤填膺,一迭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区区畜生,怎敢如此大胆,岂不正是狗仗人势。愈见这帮贼人为恶乡里,十恶不赦!”一挥手,催促道:“给我拿下。”
两边剑拔弩张,几个兵卒在催促之下,蠢蠢欲动。对面那青眼汉子手上一松,身下大狗猛地往前一窜,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呼噜之声。兵卒见大狗发威,都是后退,不敢上前。这两只獒犬太过雄壮,瞧着着实怕人。
尤闻达更是吓了一跳,急忙躲到乌古出卜吉身后。
楼上朱之蕃胸口兀自鲜血淋漓,故作惊惶,又不敢离哥舒天过近,扮可怜道:“这番祸事来了,还望先生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