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道:“将军言重了。”看看柴霏雪。
柴霏雪冷冷回他一眼,道:“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不须你问。”
沈放心中无奈之极,如毕再遇所言,转眼十余万金兵就要杀来,六合已是凶险之地。柴霏雪此时不走,若有个闪失,自己怎对柴先生交待。但柴霏雪脾气,会听自己的话才怪。今晚寻个机会,请毕将军游说,明日金兵来前,定要让她离开此地。
回到城中,草草吃了些饭,又安排两人住下。毕再遇不住招人部署事宜,来寻他报事的,更是络绎不绝。沈放竟是一直寻不到机会与他说话,无奈之下,只能先回屋睡下。
次日一早,天刚刚亮,沈放起来一问,毕再遇起的更早,已经带人巡视防御去了。沈放无法,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去寻柴霏雪,打算拐弯抹角劝她离开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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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院前,又是犹豫,眼下天色还早,柴姑娘一路辛苦,若是未起,岂不尴尬。在院前傻傻站了半刻钟,却见柴霏雪从外面回来。
柴霏雪远远见他站在原地搓手跺脚,站立不安模样,心中好笑。强忍笑意走到跟前,仍是冷冰冰道:“你大清早的跑我门口干什么?”
沈放见她面上多了一条面纱,只露出两只眼睛,更显冷艳,高不可攀,连忙避开她目光,索性实话实说,道:“柴姑娘,眼见大军将至。这城中实不方便……”
柴霏雪截口道:“有甚么不方便。”
沈放道:“大军攻来,到处箭矢放火,危险的很。”
柴霏雪道:“那你为什么不走?”
沈放挠头道:“我答应了毕将军……”
柴霏雪口才便给,咄咄逼人,道:“哦,哦,我还以为你急公好义,侠肝义胆,原来是被人家架着下不来台。”
沈放无奈,道:“是,是,我胆小怕死。这是大军打仗,你留下也无事做,不如……”
柴霏雪根本不拿正眼瞧他,迈步进院,冷笑道:“笑话,你本事比我大么?你留下来有用,我就没用!”
沈放连连摇头,这一大早的,她怎么这么大脾气,句句夹枪带棒,起床气么?
就听里面柴霏雪道:“外边那个有用的,给我寻点吃的来!”面纱之下,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沈放自修炼内功之后,一扫颓唐,越见沉稳睿智,思虑周全,可在自己面前却还是像个傻瓜。这个笨蛋,是永远不知道旁人为何生气。
沈放毕竟答应了毕再遇要相助修渠一事,不敢敷衍。寻了点早饭给柴霏雪,自己也草草吃了两口,急急赶奔南门外。
南门口守卫的将官已经认识他,见他便放行,还给他寻了匹马。
沈放还是善于与人交道,这半夜功夫,跟毕再遇手下几个主要将领,都已熟识。除了许俊、庞定安,康宝、禄广阙、索猛、冀进德等人也都是心直口快的好汉,与他很对脾气。
出城见开渠的军卒已在劳作,行出两三里,正遇到许俊。见他头发蓬乱,想是一夜也未睡。问了几句,许俊说道:“按将军吩咐,一都百人,分段竞赛。一听比赛有赏,这群狗日的谁也不肯歇着。这一晚,腰刀都崩断了十几把。”
沈放被他情绪感染,也是大笑。
许俊掉转马头,陪他又到大坝之上。回望原野中,士卒忙碌,热火朝天。沈放也是感叹,道:“毕将军麾下,果然都是好男儿。只可惜……”
许俊皱眉道:“可惜什么?”
沈放道:“可惜毕将军官还是太小。”连连摇头,道:“我听说那郭倪不仅私心重,更是眼高手低之辈。新任两淮宣抚使丘崈更是个未战先怯,一心以为金人不可胜者。朝廷净是任用这些无能之辈,像毕将军这样的真正将军却要屈居人下。”
毕再遇如今接连升官,但也不过是镇江都统制兼权山东、京东招抚司事。简单来说,眼下也不过就是军级指挥。按职司最多也就统军一万二千五。而事实上,毕再遇如今账下,实打实,只有五千兵马。仅东线一地,在他之上的文臣武官,都是一抓一把。
许俊眉头顿展,隔鞍伸过手来,在沈放肩上重重一拍,道:“沈兄弟你这话,当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都是两只手,两条腿,一个脖子抗一个脑袋。凭什么咱们宋人就打不过金人。全怪这帮酒囊饭袋!郭……”愤愤一挥拳,下面的话还是忍住未说。
沈放也在他肩头拍了两拍,意是你不必讲,郭倪兄弟那种背后朝自己人射箭的宋官还有什么好说。
许俊长叹一声,道:“毕将军今岁五十有八了,我们这一干人,个个也不是他部下宿将,皆是这一年多才新近跟随,但兄弟们没有一个不服。毕将军当真是天生武将,神武过人。如今年近六旬,还能开二石七斗的弓,反手能开一石八斗的弓,徒步能射二石,骑马能射二石五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