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霏雪一身白衣,甚是显眼,两人不敢尾随过近。道旁有个林子,便自林中缀后。走出两里多地,前面两人折道向东北,转入一条小道。
羊肠小道弯弯曲曲,两边都是荒地。泥泞雨地之上,足印杂乱,还有打斗痕迹。沈放两人愈发谨慎,离的更远。好在小雨不止,前面两人始终不曾回头观望。
道路越来越窄小,前面柳家堡两人忽地停步,站立片刻,随即展开身形,飞奔而去。
待沈放两人走到方才两人停顿之处,就见一具尸体横倒路边。
沈放惊讶道:“杜如晦?”他与萧平安过淮河之际,与欧阳宗言打了一架,此人也在场上。听秋白羽说,这人在玄天宗领个闲职,多是跟随一些教中看重的青年才俊,半作老师,半作护卫。当然能叫他跟随的,多半师出名家,他更多还是教授些闯荡江湖的经验。
脚步声响,却是花轻语放心不下,追了过来。
沈放意料之中,怕她憋气,还是招呼道:“你来了。”
花轻语没好气道:“我知道你们是因为少游,你们当他朋友,我就不当?我叫他们道边等着,咱们速去速回。”陈少游未死,管他什么玄天宗教主,但眼下龙雁飞还是他们好友的父亲,尽管陈少游自己对这个身份也不喜欢,于情于理,还是要来看看。
柴霏雪道:“他身上伤痕遍布,想是一场恶战。”
地面之上,遍布脚印,虽被雨水滴打,还是可见战况之惨烈。
沈放蹲在尸体之前,细细看了片刻,道:“敌人不下七八个,围攻他一人,可惜,他本该走得了的。”
花轻语道:“你说他是死战不退丧命于此?”
沈放面色阴沉,道:“怕是如此。内家高手,受伤流血,也比常人要少。他耗尽气力,才开始连续受伤,伤重仍然不退,终于被人抓住空子,一击要害。”
花轻语萌生退意,道:“算了,咱们还是正事要紧。”
柴霏雪心下也是犹豫,望望沈放。
沈放自方才查看尸身便是面色有异,慢慢起身,面色阴沉,道:“杀他的人怕是老相识,我要去看看。”
花轻语和柴霏雪瞧出不对,柴霏雪道:“那咱们快追。”
向西四五里,前面忽然又是一条大路。路旁枯树,道中衰草,显是此处人迹罕至,道路荒废已久。
再行里余,越过一个土丘,前方豁然开朗,一马平川,一大片田地平铺面前,田埂井然。再往西,一片蔚蓝,竟是一直连通海边。
花轻语奇道:“怎会有如此大一片田地,还荒废了。”
柴霏雪道:“不是,这是芦台盐场。唐朝就有了,你看这一块一块的,都是盐田。此间的盐又白又细,有芦台玉砂之名,京城里也是紧俏。眼下怎地荒废了?”
古法制海盐,乃是引海水入田,日晒得卤,煎煮得盐,称为淋卤煎盐。也可将浓卤直接放入浅池,日晒结晶成盐。便是纳潮、制卤、结晶、收盐四步。
海盐看似易得,实际并不容易,便看这盐场规模,便叫人咋舌。盐田之间开有沟渠,引海水浇灌。眼前便是一条水沟,却是已经干涸。
小雨未停,地上足迹清晰可辨。前面柳家堡两人进入这片盐田,朝北直行。两人发足飞奔,想是内功深湛,人影已是渺不可见。
三人已经深入盐田,在田埂之上前行。这些田埂有宽有窄,宽处可行车马,窄的不足三尺。临近海边,更是寒冷,此处还有东一堆西一簇的残雪。盐田之内,有的还能看到薄薄一层白霜,似盐似雪,难分彼此。
沈放在前,三人鱼贯而行,脚步渐疾。行过两道田埂,刚刚跨过一道沟渠,前面道上忽然突兀现出一人。一身黑衣,长剑垂在体侧。
沈放止步,这人冒出来的突兀,先前竟未发觉。此处虽是平川,但沟渠土丘,能藏人处倒也不少。
忽地道旁一块盐田之中,泥沙飞溅,一人暴起,手中寒光一闪,一把长刀,电闪之势,斩向沈放双足。
沈放身形拔起,空中长剑划下,斜切那人手臂。这一剑角度刁钻,飞舞泥沙之中,一瞬而至,那人急急收刀抽手。
偷袭之人在田埂下方挖洞躲藏,沙土覆盖其上,便是行到跟前,也难发觉。听声而出,暴起伤人,可说是出其不意。谁知对方毫不惊惧,更是一出手就险些伤了自己。心中惊惧,刀挽平花,仍是剁向沈放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