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生,没做过什么坏事,甚至为了维持青洛两州的和平,自愿向洛州供血多年,他小心翼翼地想,自己就纵容这一点下等秉性存在,应当也不会太恶劣吧。

这之后的每一天,慕白几乎都在期待着那个身影再一次出现,哪怕知道他或许不会被那些史书诓骗,知道真相,识破自己的谎言,再一次出现,恐怕就是来取自己命的,也依然不受控制地期待着。

前面十几年的光阴,说漫长也漫长,十几年如一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床上,陪伴他的是喝不完的药,放不完的血,想找个说话的人吧,举目望去,下人一大堆,却没有一个敢跟他闲聊。说短暂吧也短暂,每天重复着一样的生活,睁眼就能望到头,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回忆,一晃而过。

他就如同一滩死水,偏偏生长于深山老林,没人发现,突然有一天,一只飞鸟衔着一颗石头路过上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把石头扔了进来,瞬间就激起了波澜。

没有风,但死水,也动了,彻底动了。

自此以后,寒潭每天都在想念那个波澜,期待着飞鸟再一次路过。

就在寒潭以为飞鸟再也不会出现时,他偏偏又出现了。

还是同样的出场方式,坐在窗台上,一脚弯曲置于窗台,一脚垂下,支颐着看他,目光融融,没有恶意,目光灼灼,不怀好意。

慕白是睡到后半夜忽然口渴醒来才发现来人的。

就这么和江问乔四目相对着,看了半晌,最后竟然露出一个含糊的笑。

“你来了。”他脱口而出,尾音未落,就忍不住咳嗽两声。

他还穿着里衣里裤,薄薄的,显得他孱弱的身体更加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江问乔眉头拧着,连忙跳下窗台,反手将窗户关紧,转过身,语气颇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我不知你身体竟这样差。”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先前第一次没怎么关注,虽然大概知道他身体有些差,却没想到是怎么个差法,现下明白了。

慕白自顾自点了一盏灯,不算太亮, 但足以视物,他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是起来河水的,连忙又走到桌便,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灌了两大杯才缓过来。

随后又重新倒了杯新的递到江问乔面前,“ 没有什么招待你的,喝杯水吧。”

江问乔盯着看了会儿,越看越渴,拿过来豪横地一口喝完。

这其间,慕白已经缩回了床上,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然后侧躺着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