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雪望着少年眉目,从中品出几分眼熟,却又非全然相似。

都说故人之子,难免有故人之姿,可眼前少年再如何温声细语,也难掩眉梢倨傲与不屑。

比起这位被萧霁养在雍州的先太子遗孤,倒不如说当今太子萧觉更有当年先太子风姿。

温谦有礼,恩威并重,与传闻中的先太子别无二致。

“若不开渠将水引走,难道要让雍州在洪水中淹没半年之久?”江照雪冷声道,“本官来此,是为赈灾,不是知府上任,待雍州水灾解除,你们赵大人想如何修便如何修。雍州本就因洪涝之灾死伤无数,当务之急,是将水引走,免生疫病。”

“还是在阁下心中,千秋功名,便可不顾眼下百姓安危?”

蓝衣少年面色几不可闻僵住,勉强一笑,“不愧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草民无言以对。”

“十七。”江照雪扭头道。

十七从身后走上前,“公子?”

江照雪将手中熬夜画出的图纸递给他,“按照上面的,临摹几份,分给两个渠道的工头,让他们尽快开工。”

这些图纸,是前世他在后宫闲来无事,便翻出当年雍州水情画出的疏散水路图。

十七接过图纸,没敢耽搁,匆匆走了。

周遭的百姓里,身体健壮都要去开渠,很快就只剩蓝衣少年仍旧站在原地。

江照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那一处未完工的水库。

这一处水库远比前世完工后的要小许多,即便想藏些什么东西,也总有上限。

待午膳完再瞧,却见赵全安竟从港口赶了回来,吆喝着几个人将这处满是泥泞的水库围了起来,甚至还拨了几个人轮流守着。

感受到江照雪的目光,赵全安便笑眯眯解释,“此处路滑,若不叫几人守着,有人跌进去可就不好了。”

江照雪淡淡道:“赵大人有心了。”

先太子遗孤之所以能被先太子旧部追随,绝不可能仅凭一个老奴的说辞,必有信物。

再联想到方才蓝衣少年不太对劲的眼神,他总觉得这处不深不浅的水坑另有秘密。

只可惜十七与无常分头带着人去了开渠处还未回来,黑白要装作萧濯易容的模样在港口盯着,他始终无法一探究竟。

而后几日,那蓝衣少年更是紧盯着他不放,直到第七日夜里,开渠顺利进行下去,他才有时间去探究那处水坑。

“江大人,这几日属下与黑白已将雍州府兵及混进灾民中的太子旧部摸清楚,保守估计,一共六千人。”无常从窗台翻进来,喘着气道。

江照雪一时没说话,扫了眼窗台上的脚印,“下次走正门便好。”

踩踏窗台的坏习惯,一看便是跟着萧濯有样学样。

无常摸了摸鼻尖,“属下看十七也是这样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