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雪重新坐回椅子上,闭上眼,指尖敲了敲扶手,“下一个。”

刑部大牢里堆积的案件过多,一忙起来,便忘了时辰。

若非两个狱卒的肚子响起来,江照雪险些忘了该用午膳了。

他翻了翻剩下的卷宗,道:“再审最后一个,这个月两位的买酒钱,本官包了。”

两位狱卒又眉开眼笑地去了。

最后一个被抓过来的,是个发须灰白,浑身邋遢的老道士。

“诶诶诶!我说你们这群年轻人,动作轻点行不行?贫道这把老骨头都要断了!”被拖着走时,口中的话便不曾停过。

刚被丢在江照雪面前的刑架上,又忍不住嚷嚷,“你们这群刑部的官员,上一个就喜欢在深更半夜扰人清梦,怎么这一个又喜欢在午膳时审人?待回了牢房,贫道的饭哪里还有?!”

江照雪一目十行扫过卷宗上的信息,头也不抬道:“崆峒山道士?本官怎么不曾听过这座山?”

“啧,这可是仙山,尔等凡人,能知晓么?!”老道士被绑了也无半分惧意,反倒是冷哼一声,颇为得意地抬起下巴别过脸。

“既是仙山出来的道长,又为何去做倒卖请帖之事?”江照雪冷笑。

“你这年轻人,瞧着命格不俗,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俗气?”老道士上下打量他一番,翻了个白眼,“现在可是请帖最好卖的时候,眼看就要入冬,各官人府上纷纷送出帖子,官位高的又瞧不上,那帖子丢了不也是可惜?那贫道正好捡了,卖给官位低的可怜人,你可别以为这是倒卖,太俗气!贫道卖的可是机缘!”

江照雪抬起眼,“离主位最远的五十两,次远的五百两,主位下首的席位,五千两?”

老道士瞪圆了眼睛,“你也买过?你买了还要过河拆桥?道上的规矩都不懂?”

“放肆!”一旁的狱卒已然将江照雪当做主心骨,呵斥道,“我们大人,从来只有旁人请他的份,还需买你的东西?”

“啧,你这话说的。”老道士不怒,反而嘚瑟地睨了江照雪一眼,“我可告诉你,就连当今陛下也是在贫道这里买过东西的,那报酬,可不止五千两!”

江照雪摩挲卷宗页脚的指尖微顿。

“你个老道士,还敢攀扯天子?!”狱卒瞥了眼他的神色,叉腰指着他怒喝。

江照雪没说话,眉头微皱,仍旧盯着这神神叨叨与仙门道长瞧不出半分关系的老道士。

沉默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