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日清晨,萧濯抱着人从巫山殿醒来,却发觉江照雪原本被保护得极好的白皙指尖,再度浮起了一小块紫红色的尸斑。

帝王在巫山殿发了疯,宫人们个个胆战心惊,唯有听闻消息的无常连忙赶来劝阻。

“陛下,您这又是何苦呢?”无常叹气,“当初君后与端王妃体内的蛊毒同时失控,您换了君后的血,强行让他活下去,却也让自己这些年喜怒无常,帝后离心,已经是逆天而行,如今您还想让君后活一次,即便用自己的命去换,君后当初走得那样决绝,又如何还会愿意再活过来呢?”

“不如……便让君后入土为安吧?”

“朕偏要逆天而行!”萧濯抬起赤红的眼,“当初替阿雪修复身子的道长,不是说蓬莱有仙人么?朕便去蓬莱替他求一条命!”

“总归……”他闭了闭眼,哑声道,“总归是朕,欠他的。”

直到此时,他尚且不肯在口头上承认,只不过是因他发觉,没有江照雪,根本无法活下去。

“大梁先祖为求长生,派了那么多的军队寻蓬莱,又何曾有过半点踪迹?”无常无奈,“陛下,您为何觉着,您就能做到先祖做不到的事?”

萧濯充耳不闻,抱着江照雪绕过屏风,坐在矮桌旁,将其上摆放的妆奁打开,从中摸出点珍珠粉,小心翼翼涂抹在江照雪指尖上,直到那块红斑全然瞧不见,他才露出一丝笑意。

“阿雪只是与我置气,睡着罢了。”萧濯自顾自说着,又用指尖取了点丹蔻,抹在江照雪寡淡的唇上。

鲜艳的正红色,与他们大婚时涂抹的口脂一样红。

“待他醒了,发觉朕根本没有害江家,还除了端王这个祸害,定会夸朕聪明。”

萧濯低头埋进那具身体颈间,喃喃道:“他那么爱我,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一旁,江照雪面无表情收回模样,望向窗外早已凋零的鸢尾丛,唇角讥诮勾起。

萧濯简直无药可救。

夸他聪明?若能此刻活过来,一刀捅了萧濯了事,再顺势借着应天而归的名声,从皇室中重新选个皇子,垂帘听政,也比与一个疯子纠缠来得痛快。

阿姐说得对,他还是不过狠心,魂魄才会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

天子颁布皇榜,广邀天下得道之人入宫救治君后,能让君后醒来者,赏千金,修道观,今后年年都能受到天子的供奉。

重金之下,哪怕传闻这位陛下残暴不仁,亦有勇夫。

只是大多数只是妄图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勇夫,甚至还让江照雪的身体上多现了一块红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