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茧里发出一声高亢尖利的鬼啸。那啸声极其凄厉,如地狱万千冤魂发出同一声惨叫,撕心裂肺,像一记重鞭,打在听者耳中心上。
法阵中的九枚铜铃本已落地息声,此刻却再次响了起来,和鬼啸相互应和。
晴宜听到这声鬼啸,已是头痛欲裂,伸手堵住耳朵,慢慢坐在地上,动也动不了。瑶雪的情况也跟她差不多。
法阵中铜铃一响,李锡祥的压力也瞬间倍增。只见他绕着法阵疾走,手舞口念,眼神专注,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
姽婳口中啸声不停,身形却向李锡祥扑去,打算趁李锡祥全力护阵时,先将他攻下。
关临风和雷阳同时出手,铁莲子和铁链一起向姽婳招呼过去。
姽婳“咯咯”一笑,从容地躲开关临风的铁莲子,却不躲雷阳的铁链,反而挺身向铁链上撞去。她身周有红茧保护,撞上铁链,便如一个铁陀螺被鞭子击中,又滴溜溜地旋转着滑了出去。她这一撞的角度、力道计算得极好,正好让她路过水鬼身旁。她从红茧中伸出一只手,将水鬼提了起来。
水鬼本性柔弱,此时戾气已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齐墨手中的缚魂锁如灵蛇般袭向姽婳面门。姽婳见状,竟将水鬼推出去挡那缚魂锁。齐墨反应也快,手腕一抖,缚魂锁翻了个花,从水鬼身旁掠过,又掉头卷住水鬼,把她拉回自己身边。
姽婳也不追击,而是凝神运气,片刻后,她眼中精光大盛,裹着那红茧一个纵身,以不可阻挡的速度和力道,再次撞向法阵。
众人到底是低估了姽婳的狡诈多变。她先佯攻李锡祥,引开关临风和雷阳,又借一捉一放水鬼,牵制住齐墨。此刻,她放出真正的破阵大招,却已经没人能阻拦她了。
法阵彻底奔溃。被困在阵中的戾气,终于找到了出口,化作一阵黑烟喷涌而出。
阵破的同时,李锡祥吐出一口鲜血,后退了两步,摔倒在地上。
雷阳飞快地写下一个“魄”字打向黑烟,却像给它掸了掸灰,只打下几缕烟丝来。
关临风抓起一把施过玄术的铁莲子,向半空扬洒出去。铁莲子在空中结成金网罩向黑烟。
黑烟被金网割成了数股,但一眨眼,却又合在了一处,在姽婳的操控下,像一条恶蛟般抬起头,作出威胁的姿态。
“业魔之力!”李锡祥惊呼道,“你一个女鬼,竟有魔族的业魔之力,可以操纵这无实无形的戾气!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本来呢,我只是来会会老朋友的……”姽婳眼波流转之间,已和关、雷二人亲亲热热地打了个招呼,“但看到你们这样以多欺少,不由想来打个抱不平。”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欺负谁了?”雷阳觉得莫名其妙。
“欺负它呀!”姽婳一指那戾气所化的恶蛟,“它在水鬼小妹妹体内住得好好的,被你们赶出来,还弄了这么厉害个法阵,想要消灭它。真是太残忍了!”
齐墨皱眉道:“你不要胡搅蛮缠!戾气,是天地间至阴至邪之气在鬼体内聚集形成的,并没有思想或情感。戾气能迷鬼之心智、伤人之魂魄,危害无穷,消灭它本是理所应当。”
姽婳的目光在他手中的缚魂锁上打了个转,问:“这位鬼使怎么称呼?”
“齐墨。”齐墨自报家门后,接着说,“我当鬼使数百年,拘捕过无数为祸人间的孤魂野鬼,但修为像你这么高的,我是第一见。你是谁?你破坏法阵,放出戾气,到底想干什么?”
“齐墨?原来是赫赫有名的千面鬼使,久仰了。”姽婳笑道,“你这么看得起我,可愿意让这个水鬼小妹妹跟我走?水鬼是纯阴之体,最容易积养戾气,从而为祸作恶,早早就被玄师或阴司诛杀。像她有机缘活到百年以上的水鬼,实是少见,若好好调教,以后的修为不在我之下。”
水鬼害怕地躲到齐墨身后,拼命摇头。齐墨护住她,脸色凝重起来:“你是‘逆刑’的贼子?你们招兵买马,手竟已经伸到人间来了!”
姽婳微一颔首,算是默认:“齐鬼使为了她,做了许多违反阴司律例的事吧?阴司惩治罪鬼的手段,你比我更了解。你不如也加入我们逆刑算了。”
“我做的事,自会承担后果,不劳你费心。”齐墨冷冷地说,“逆刑内都是穷凶极恶的逆贼。我身为阴司鬼吏,于公于私,都不可能让你带走阿屛。”
“那便瞧瞧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吧!”姽婳说话间,已甩出双手红练,袭向齐墨。
齐墨双手握住缚魂锁,将索身横在胸前,挡住红练第一波攻势,然后身形一晃,向斜前方踏上两步,准备抢到姽婳身边近身作战。
关临风见此情景,不由点了点头。姽婳的红练是软兵器,近身作战时难以回转,而齐墨擅使短刀,选择贴身肉搏的确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的最佳策略。齐墨一招之内便准确做出判断,可见千面鬼使能在鬼界成名,绝不仅是靠变脸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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