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禁地,天空昏暗。
这里没有朝阳,也没有月光,有的,是永远不会褪色的那片昏黄。
靠近西北角的一片林木间,两道身影手脚麻利的快速穿行于其中,正是王骁与薛攀。
“快了,出口就要到了。”
“是啊,马上便能离开这鬼地方了,以咱们此番的收获,筑基指日可待。”
怀揣着对于明日的憧憬,二人精神振奋、神采飞扬。
不多时,他们就跃出丛林,步入了一片大草地。前方雾气氤氲处,作为禁地的边缘,其上开启的一道空间门户已然遥遥在望。
便是此刻:
“咦?”
奔行中的王骁,突然眉头一挑,神识随之向侧后方蔓延而去。只见一道紧贴地面飞行的流光,飞速由远及近。
“老薛,当心了,有人咬在咱们后边哩。”
薛攀闻言,双眸灵光一闪,转头一望,瞧了个真切。
“诶?是姓王那小子!但怎么可能?他不是被困在高墙内的吗?”
遁光中不是别人,正是驾驭着追风剑并不断催发着风罡劲爆速的王离。
为了追上前面那俩,起先落后了不少的他,始终将速度维持在追风剑的极限状态,甚至干脆用掉了两块中品风属性灵石。终于赶在二人脱离禁地之前,追了上来。
要说眼下的他,不可谓不狼狈。
不但灰头土脸,还满身的焦痕与血渍,黄枫谷标配的服饰更是破烂不堪,差点就成布条拼凑的丐帮九袋了;此外,左边眉毛都被烧没了。
“嘶,这小子怎的逃出来的?”
一人硬闯过数人镇守的高墙铜门,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
“不过看起来,他受伤不轻呀!”
心思活络的王骁刚刚嘀咕了这么一句,那边王离脚下踩着的追风剑便是光芒一闪的黯淡了下来,紧跟着就是连人带剑一起的栽倒在了草地上,好一幕“狗啃泥”。
亲眼目睹整个过程的薛王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原本快步前行的脚步,却是再也挪之不动了。
“骁哥,进入禁地之前,四爷五爷跟咱们咋说的来着?”
“同门有难,能救则救;互帮互助,携手共进。”
陈家陈师叔这一辈,均属聪慧之人,特别是陈师叔与陈老五,最善因势利导的拉拢,在门中为陈家结下了不少的善缘。比如李家这样的小家族,连筑基期的管事都没有,可为何还愿意派出李姓修士这种有望筑基的炼气十二层进来一搏呢?
原因便在于此。
这两位的本意,明显是让薛王二人以陈家人的身份,多多交好门中敢闯敢拼的这些弟子。因为抛开那些进来摸鱼的,其他但凡能够活着走出血色禁地的弟子,九成九都是实力派或者大气运者。结交这种人,顺手救下一两个,出去后,往往能成为日后的一份臂助。
一旦所救之人成功筑基,那么毫无疑问,陈家赚大了。
届时,他们陈家完全可以用最低的代价,拉拢这些人成为家族客卿,双方继续互惠互利。历来好几次的事实也证明,可行性极高。
否则王骁和薛攀两个外姓,身体内如何能流淌陈家的血脉?
然而,到了这俩这里,味道全变了。
“说的不错,王兄弟伤得好重,我们得帮他一把!”
两人简单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双眸顿时有寒芒一闪而逝。
“等等,会不会有诈?”
不得不说,王骁的脑瓜子还是挺好使的。
可这边还没商定呢,王离再度踉跄的爬起了身。且见到薛王二人的第一眼后,不是欣喜,而是一脸的惊愕,随之更是深深的警惕。紧跟着的,是一副强颜欢笑的表情;还下意识往后倒退了几步,却后脚跟一软的一下子没站稳,再次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虚弱的姿态尽展无余。
“就他一人,敢向咱俩使诈?找死吗?而且他身上的法力波动不似作假,确实消耗极大!”
“等等骁哥,那小子腰间的储物袋怎么多了好几个?还都鼓鼓囊囊的!”
脸上一闪一抹贪婪。
“不会是捡了谁的漏吧?”
“难怪这般模样!”
如此,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己方这边是二对一,对方还处于半残状态,啊呸,什么己方对方的,咱是一家人,都是黄枫谷的弟子!
“王兄弟,不慌,有我二人在,你安全了。”
左边眉毛少了一半的王某人,当即嘴角一扯的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欣慰”的笑容。
陈家俩货见此,心下自是大定。
十几息的功夫,三人便汇合在了一起。
“王兄弟...”
“你们别过来!”
王离一手捏着一张高阶符箓,另一只手摸着储物袋,戒备心十足。
“王兄弟你别误会,我们兄弟二人这不是见你状态不太好,所以好心过来帮衬你一把吗?”
“对呀对呀,你瞧瞧你,这是干啥?”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根本不理某人的警告,完全没有止步的意思。很显然,区区三五十块灵石的高阶符箓,根本不被他俩放在眼里。
“你们不要过来哈,我手里的高阶符箓可还有不少!”
说的必须是大实话,却反被误以为是在装大尾巴狼。
毕竟血色试炼进行到现在,还能保证自己手中有几张高阶符箓的,铁定都是身价极其阔绰之人。可据他们了解,王离一个散修,毫无根基可言,当年也只是从自家四叔手中得到过十张攻防不一的高阶符箓罢了。
就算面前小子这两年在外得了奇遇,给他翻个倍,高阶符箓再添十张。
经过禁地内的五天消耗,也该用地七七八八了吧?
“哼哼哼...”
三人心底都在不住的冷笑,只是说,王离在笑的同时,表面更是可了劲的色厉内荏:
“我这点伤势不算什么的,咳咳,咳咳...呼呜、呼呜...刚才岔了气,别误会!”
王骁与薛攀表示,他们不误会。
于是乎,王离只能“一步退、步步退”,对面俩则是步步紧逼。前者不知不觉就从之前栽倒之地退离了十五丈有余,后者不知不觉便靠近了前者之前栽倒之地。
不过王离越是退缩,彼此间的距离反倒拉得越近。
“大家都是同门,不应该相互照应、相互帮助的么?且看在我两年多前转让过一枚筑基丹给你陈家的份上,你们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吧?”
近了,更近了。
稳住,还差一点。
说话间,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让嘴角溢出了一抹血渍,让口腔充满诱人的血腥气。为了这两条鱼儿能同时咬钩,争取一并将之剪除,王离可谓是煞费苦心。
“王兄弟说的哪里话?我二人岂是那等不顾同门之谊的小人?”
就差没掏出心窝子证明自己了。
只能说,陈家在培养这些血脉后裔上,着实下了不少功夫。
这不,各自手中已然暗藏了一张随时可以激发的符箓。王骁手中的,是中级中阶的土行符,属于五行遁术符箓,逃命专用;薛攀手中的,则是中级中阶的金线符,控制类,可困堪比筑基中后期的三四级妖兽十数息到数十息不等。
都是极其少见的珍品符箓,一张起码得四五百块灵石,堪比一件不错的精品顶阶法器了。贵是真的贵,但往往有价无市。由此亦能看出,这俩对于王离的忌惮,以及杀人夺宝的决心。
最难能可贵的还在于,二人至始至终都保持着那颗警惕之心。
能活到现在还收获颇丰,王骁与薛攀,绝对不是凭着侥幸。
“两位,何必苦苦相逼?”
王离的身形缓缓再退三丈。
“我们有逼你什么吗?我们只是关心你而已,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哈。”
还差一点,也只差这点就能给姓王的来记狠的,说不定一击便能弄死面前这小子。
二人的身影则迈着稳定的步伐再度前进了五丈。
“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