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从高举右手,至缓缓放下,再到转身离去,前后不过须臾,可叶倾染却恍如过了一甲子。
父亲的反应如此迟滞不连贯,却让他震惊和始料未及。因为叶倾染从他眼中看到了由愤怒、失望,到心伤、落寞之所有变化。
他未料到父亲反应竟如此之大,他宁愿那一刻那一掌直接劈下,也好过此刻看他心伤远去,自己因冲动及口不择言而自责。
经年至此,二娘一直是叶府的禁忌之词。她就如那叶府光华外表下丑陋坑洼的伤口,永远被隐藏在见不得光的地方。
只是此刻,自己却因一时冲动,不仅揭了这伤疤,还在它上面撒了把盐。
父亲又有何错呢?他也只不过想图个家宅安稳、想在两个女人间求个平衡罢了。
那看到父亲落寞远去那一刻,叶倾染那心中纠结了多年之问题似乎突然有了答案,他忽就觉得理解了。可是,呵呵,他只能苦笑。
话已出口,伤害已经造成。
叶倾染呀叶倾染,你真是大逆不道,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他不禁心中自责。
此刻余晖下父亲远去的背影,迟缓,甚至有些踉跄。
叶倾染转头看时,蓦地发现,父亲的行动已无少时那般矫健,反而多了些久伏案牍的疲态和佝偻。
那时的秋风刮得汹涌,直跪地上的叶倾染久久不愿起来。负罪感令他深觉做了件错事,无力弥补,他只能借这直跪求一些心理惩罚。
哪怕,仅仅是跪了一个时辰。
倾染与父亲顶撞一事终究是传到了叶夫人耳旁。
虽然之前隐忍,但看到儿子为了一个庶出且闺誉不洁之女与自己父亲勃溪相向,叶夫人还是抬手扇了倾染一巴掌。
“我辛苦养你至此,是为了让你毫无顾忌、为所欲为吗?遑论你与那肖似柔有无结果,我都不许你再见今日之女子。她惹得出流言,惹得了你与你父顶撞,便说明你们无缘。春闱渐近,剩余这时日,你便在府里勤学吧,在春闱结束前,哪里都不许去!”
叶夫人将叶倾染唤至议事厅,甩了他一巴掌,说了那般狠话之后便离开了,独留倾染一人在厅内呆懵半晌。最后,他在叶昭的提醒下沮丧回了书房。
是夜。
叶倾染独坐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