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1 / 1)

谢却山虽然坐在外头喝着热茶,但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地捕捉里面的声音,听到南衣滴水不漏的回答,他吊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今天的情形实在太危险了,还好她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看来是临时恶补了不少话术,扮起大夫来倒是像模像样的,他心中甚是欣慰,觉得自己一开始就没看错人。

完颜骏见南衣顿了顿,催促道:“你有话直说便是。”

南衣沉重地摇了摇头:“帝姬气血不能运行,元阳不足,完颜大人近月切不能与她行房事。”

谢却山一口茶没忍住喷了出来,紧接着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谁教她编这话的啊?宋牧川?人家的床帏之事,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说得如此一本正经又理直气壮?

谢却山咳得满脸通红,实在是狼狈。

完颜骏奇怪地望了一眼外头,被这动静闹得莫名有点心虚了,仓促地道:“我知晓了,你尽管为她开药吧。在帝姬病好之前,你就住在府上,药方交给女使,会有人出门抓药。”

南衣起来福了福身子,道:“是,大人。”

她知道完颜骏再放松警惕,也不可能允许有人天天在府里进进出出,这是他们预料之中的事。

既来之则安之,她正好借着这个工夫,探查完颜骏府上的地形和守备。虽然每次走在院中都会被蒙上眼睛,但相同的路线多走上几次,心中也有了大概的印象。根据不同位置的脚步声,也能推断出守备的强弱。

外面看来铁桶一般的地方,南衣身在其中,隐隐察觉到了松懈——一些微小而古怪的动静开始无法引起轩然大波,守卫们私底下三三两两地聊着闲天,吹嘘着自己的强大,而昱朝军民又是如何的无能,他们能轻而易举攻破。

看来是南衣先前的一次次无中生有的干扰起了一些作用。敌人迟迟没有出现,一成不变的平静让守卫们开始觉得压根就没有任何问题,对于完颜骏的过度紧张,大家都觉得他是草木皆兵了。

每日,南衣都要为徐叩月号脉三次,她的病症本身就是提前设计的,只要服解药就能转好,其他的药方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南衣记在脑子里再默写出来,多是一些温和的补药,除了字写得丑了点,其他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大夫的字,丑就丑了,反正也不必让人看懂。

每次问诊之时,都会有人在外头监视,南衣同徐叩月说不了什么太多的话,只能往她手里塞纸条,将计划一点点告知她。

徐叩月不敢露出太多的表情,她不擅长伪装,怕自己表现得太紧张会露馅,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装昏迷。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南衣到来、将纸条塞进她手里的那一刻,她长久以来彷徨无依的她,终于有了依靠。

从大岐王都出发的时候,父皇将那个重要之物交到她手里,让她想办法转交给可靠的人——除此之外,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她要把东西交给谁?谁是可靠的人?她等待着,寻找着,甚至都觉得无望了,想着也许她的使命会失败告终,纵然她忍辱负重地活着,也没给这个倾颓的王朝带来一点作用,徒添了一些笑柄而已。

这个女医的到来,便黑暗里裂开的一条缝隙,有光洒了进来,她悬着的心放下了,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去死了。

她要将东西交给这个谍者,让她离开,但她没要,她说,公主,我要带你一起走。

徐叩月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需要被救出去,但她很坚持。徐叩月无声地朝她摇头,她只是坚定地握着自己的手。

她们的手都是寒冷的,竭力给彼此传递着一些温暖。她在她的手心里写她的名字,告诉她,她叫南衣。

南衣,难依,一个听着就很飘零的名字。徐叩月不知道她经历了多少的磨难才能走到这里,她看起来并不强壮,但她想紧紧地依靠着她,也希望自己带来的那样东西,能给这些谍者们一个依靠。

就这样,在无声的来回之间,三日过去了,到了约定的时日。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就在南衣要去为徐叩月诊脉的时辰,还没踏进门,有个刺客便趁着守卫们倦怠之时,闯入徐叩月的房间,刺伤了她,并将房间翻得七零八落,最后蜻蜓点水般地掠过完颜府,于远处的檐上消失。

南衣一进门,就看到帝姬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两个人对了个眼神,徐叩月闭上了眼,南衣扯着嗓子高喊有刺客。

府中顿时乱成一团,完颜骏匆匆赶来,见徐叩月被刺昏迷,暴怒地告诉南衣:“给我救活她!不然我要你们都给她陪葬!”

南衣在心里腹诽,你自己去死还差不多,不过面上不敢僭越,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