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抵也是醒悟过来,暗自笑自己太过紧张,收起那红幡准备随手丢了,于是抬起头来,瞧见这院中人果真不知不觉间尽数走了。
空荡荡的后院,除了那颗大树,就只有门口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终于找到你了!我跟何兄说你肯定在观内,他竟不信!”陈澍道,似乎不曾发觉云慎退了半步,又走近了两步,冲他道,
“你在做什么呀?”
——你在做什么呀?
短短六个字,如同六个重锤,敲在云慎的胸口,既沉闷又彻骨,敲得他不自禁地又后退了半步,低头,敛了神情。
这么多日以来,这也是云慎一次露出形于色的紧张——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慌张。
山风吹动着树上红幡一段一段地飘动,就像母亲的手一样,轻轻抚过他们的头顶。霞光从天际而来,一束束地穿过那飘扬的红绸,落在脚边,洒在袍角,也打在陈澍红彤彤的、挂着几滴热汗的脸上。
她伸手去挡,不知情地又往前走了两步,此刻才瞧见他手中红幡,于是乐了,再瞅瞅云慎,很是周到地自己把故事圆了起来,摆出一副同情达理的样子,道:“你瞧,偷偷许愿被我捉到了吧!说什么‘何必苛责他们’,听着好似你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样,原来你自己也有求个心安的时候呀!”
说着,侧过身,再怎么好奇,眼神也没有再往云慎这边偷瞟了,而是做出十足尊重的姿态,让出道来,脸也侧到另一边去,示意云慎快些挂完,她是无意偷看的。
云慎又默了一阵,手指捏着那红幡,捏得死死的,却没有一丝动作的意思。
后院骤然安静下来,风刮树叶发出的“沙沙”响声便清晰了许多,轻却不低,在这样带着凉意的傍晚里,仿佛春夜里的细雨,淅淅沥沥,不绝于耳。
就这么让陈澍等了好一会,没有动作,自然也没声,仍然只有树上枝桠只因风吹动红幡而不断晃动。她心情很好地瞧了一会,回头,才发现云慎盯着她,动也没动,笑着抱怨:“你干嘛不挂,我又不瞧你的!也不会说出去的!”
“当真?”云慎轻柔地说,终于伸手把那红幡一抻。
许是用的力道大了些,那红幡竟发出违和的一声清脆异响,引得陈澍眼神直往这边飘,待听懂了云慎那句问,又克制地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