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重要。”许樱桃将剥好的板栗仁放进姜氏手心,“我看村长家的也先不用送了,待明日将绿凉粉卖了,割上几斤好肉,与这板栗同炖,再送去也不迟。”
人和人交往,无非就是真心换真心,真正为他们好的,才当涌泉相报,否则就是上赶着犯贱,自取其辱。
话音一落,屋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片刻之后,谢梨率先从惊喜中回过神来,她按捺住兴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大嫂,咱们明日……真能吃上肉了吗?”
到底是半大的孩子,哪有不馋肉的。
许樱桃笑盈盈点头:“没错,管饱。”
她不仅要买肉,还要买米买面,让全家人从此实打实吃上饱饭!
闻言,谢梨兴奋得直接跳了起来,姜氏也面露喜色。
谢柏望着许樱桃,张了张嘴,最终却选择了沉默。
绿凉粉虽美味,可万一到时候没人买,又该如何是好?
对于谢柏这份微妙的挣扎,许樱桃自是有所察觉,但她并未急于去宽慰或激励。
待明日,自有现实来证明。
翌日天还未亮,许樱桃便遵循着生物钟醒来,刚摸黑穿上衣裳,就听姜氏那屋传来开门声。
昨晚睡前她俩便商量好,今早起来各自分工合作,待天一亮,便出发去镇上。
很快,灶屋就传来锅碗瓢盆的响动,许樱桃麻利地编好辫子,也跟着去了灶屋。
姜氏已将灶膛点燃,正往锅中舀水。
许樱桃先和她打了声招呼,又用冷水洗脸漱口,这才感觉清醒不少。
臭黄荆叶昨夜已经洗好,草木灰水也已静置完成,她只需趁着烧水的空当,将今日所需的料汁调了即可。
片刻后,锅中白气蒸腾,水泡翻涌,许樱桃分批次将树叶烫好,便坐在一旁耐心揉搓起来。
待得远处鸡鸣第三声,天光隐隐从苍穹之中透出之时,绿凉粉也已全部凝固成型。
这时谢柏来到了灶屋。
他有些懊恼地看向姜氏:“娘,您起来怎么不叫我?”
姜氏笑道:“叫你做什么?你又帮不上忙。”
刚睡醒的小少年脸颊还有些红扑扑,闻言气得鼓起双颊,不服气道:“怎就帮不上忙了,我可以烧火,还可以帮大嫂揉叶子。”
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人,他岂能将担子全都压在女人肩上。
“那明早叫你。”姜氏顺着他来。
“可别。”许樱桃动作迅速的将绿凉粉分切成块,笑道,“他这个年纪正是需要睡眠的时候,睡不足容易长不高。”
营养已然跟不上,若是睡眠还不足,这孩子长大了怕是得娶不着媳妇。
母子二人闻言面面相觑,还有这说法?
“一、二、三……”许樱桃点数着所有分切好的绿凉粉,最终数下来共有一百零二块,再逐一码放进木桶,足有四桶之多,她掂了掂,少说也有二百斤。
如何运输便成了问题。
姜氏指着冒尖的两桶:“这两桶我挑,剩下两桶匀一匀,分成三份,你们用背篓。”
眼下只能这么办。
至于装着料汁的陶罐、从郑家借来的碗、还有一些用来试吃的竹筒,以及打包凉粉的芭蕉叶,都放进篮子里各自拎着。
晨曦初破,天边泛起曙光,一家四口踏上了前往镇上的道路。
此时,山林寂静,鲜有人迹,只有他们一行人的脚步声,在清晨的空气中回响。
除了许樱桃,娘仨全都是说不出的兴奋。
谢柏经过一夜调整,心态已然发生转变。
不管绿凉粉卖不卖得掉,总得试一试。
许樱桃自打背上背篓那一刻起,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
太沉了!
才走出村口,她便觉背篓绳已经深深嵌进肩膀,疼得她龇牙咧嘴。
不怪她娇气,这具身子本就亏空得厉害,如今能背着重物走在路上,全凭她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
她琢磨着实在不行下回少做些,再不然就想办法搞个车。
哪怕是用推车推着,也好过用人力硬背硬挑,长期重体力劳动不仅伤身,还有可能让她和两个小的再也长不高。
脑补了一下往后余生自己都是一米三、四的个头,许樱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娘仨体谅她身子弱,一路都没怎么让她拎篮子,本该属于她的篮子基本都让谢梨包了圆。
许樱桃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梨姐,牛批!”
待会儿赚了钱,高低得给这姑娘整两个大肉包。
一家人一路走一路歇,原本只需半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走了近一个时辰。
对于见惯城市繁华的现代人而言,白龙镇上的集市属实称不上热闹,却让许樱桃莫名生出几分亲切感,大抵古今乡村的集市都是相似的。
打眼望去,稀稀拉拉摆摊的人从镇子口一直延续到镇子尾,都是从各村赶来贩卖瓜菜鸡鸭、或是桶筐盆篮的,只要没挡住人家铺子做生意,摊子随便摆在哪,反正无人驱赶。
当然,也不能挡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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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时辰尚早,大部分赶集的人还未到来,许樱桃赶紧挑了个合适位置占下,以免稍后无处摆摊。
她选定的位置,紧挨着一家包子铺,许樱桃观察过了,开包子铺的是老两口,看面相就极为和蔼好相处,想来不会见他们一家子孤儿寡母就挤兑。
再者,都是卖吃食,品类却并不冲突,稍后说不定还能利用包子铺来为自家的摊子引流。
摆定摊子,许樱桃先用竹筒里的清水洗了手,又拿起一张芭蕉叶垫在手掌,隔着芭蕉叶捞起一块绿凉粉,手起刀落,一大块绿凉粉便被划成厚薄均匀的片状,整齐码放在了碗中。
再淋上一勺料汁,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酸辣绿凉粉便成了。
娘仨见她一通忙活,还当她要准备所谓的试吃品,赶紧去拿竹筒准备分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