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位相识的人发生变化时,就很容易联想到初见的时候。
比如一个假期过后跟自己玩得好的兄弟个子一下涨得老高,会想之前不是这样的。
又比如父亲在女儿婚礼时,看着对方身着洁白婚纱的模样,会想明明不久前才半点大。
他和苏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感官并不好,但怎么跟苏缇结下的梁子的,他是记不得了。
周扬不大记仇,从小时候就这样。
要是你问他膝盖上的裤子的破洞是怎么弄的,他支支吾吾。
要是问他中午吃的什么,他倒是可以将菜名打成一段快板。
他只记得那时她哭了,虽然他是个老师在成绩报告单评语一栏写着“一个淘气的孩子”,但对于女孩子这样的生物,他向来是尊之远之的。
苏缇小的时候长得乖,哭的时候不会咧嘴,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梨花带雨的,让人心疼。
这一句是他妈妈的原话。
而他的意思是:怎么这么弱?怎么可以哭这么久?怎么做到的?
长大看到《红楼梦》里贾宝玉说的一句“女孩水作的骨肉”,他抚掌,自以为找到了问题的所在。
那天被拧住耳朵,那时还缺了个牙齿,他举手发誓以后要保护她。
虽然苏缇之后很多小坑小洼都是他制造出来的,但他仍是可以拍拍胸脯说,他把苏缇照顾的很好。
在这之前没有什么黄毛臭小子,没有什么霸凌欺负,连他自行车后座的位置都是她的。
周扬没有亲妹妹,不过要是想让他和有妹妹的朋友共情的话,那苏缇喜欢上陈屿这件事,就是让他尝到了那种“自家白菜被猪拱”的感觉。
*
周扬嚼面包的动作放慢,他换了一种说法:“比起他来,我和你更熟。跟哥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还喜欢他?”
他用字非常谨慎。
周扬不常在她面前称自己是哥哥的。
苏缇抬眸,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但她反而能更能将光亮的地方看得清楚。
“……我是有点喜欢他。”
如实地说出来,可能是在相亲角的刺激下明白了两人已经不合适的事实,倒是坦然了很多。
苏缇来来回回走的动作停下,站在台阶上掂起脚。
周扬突然变得缄默,她笑了笑反问:“怎么,是要劝我?”
“是要劝你的。”
他又停顿了片刻,“劝你和他说。”
苏缇转身,视线的落点落到外婆身上,两位相熟的两位阿姨已经陪在她身边,说说笑笑的,逗得她开心得直不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