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水。

厂房里的灯火渐渐熄灭。

办公室里，郑国栋怔怔地看着方便面厂出神，站在窗台一根一根地抽着烟。

张扬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看办公室里一本名叫《启示录》的书籍。

他的桌上，印着卡通形象的方便面袋被尺子压着，不让风吹走。

改革，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浓郁的压抑感，在办公室里如涟漪一般散开，一遍一遍地回荡着。

当墙壁上的钟头走到十点半的时候，郑国栋终于回过头：“做几集动画要多少钱？”

“十五万。”窗边的风吹着张扬的脸，张扬轻轻放下《启示录》看着郑国栋，淡淡地说出了一个价格。

“十五万能播多少集？”郑国栋听到价格后皱眉。

“五集。”“我对动画没有概念，如果能看到类似动画的话，或许可以考虑是否投资……”郑国栋思索片刻道。

“样片已经做好，而且内容已经给予官方的审核通过，现在只差后期冠名与电视台首轮播放……”

“这么快？”郑国栋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我看看？”

“稍等……”

张扬站起来，拿出手机走出办公室。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张扬走了进来，打开了办公室里的备用电脑，播放着邮箱里的【波派超人】第一集。

“我为【海康方便面】设计了一款LOGO，这款LOGO和【海康】的缩写【HK】直接做成里面这个名叫波派的主角的衣服……”张扬指了指里面主角的衣服：“与此同时，未来几集的场景，我们也可以再稍微改一改，改成我们【郑氏食品有限公司】的厂房，主角和反派与女主角之间的争斗，都在这里面……一方面，可以让更多的人知晓我们这个品牌，另一方面，也可以让他们知道我们这个工厂的一些设施，间接地植入我们的【干净】、【卫生】、【健康】理念……”

郑国栋全神贯注地盯着视频，张扬则从桌子上，再一次拿起方便面袋，指着视频里的卡通人物，又指了指方便面袋上的卡通图案。

“在这个时代里，传统的电视广告，动辄几百万，除非持续投资，否则短期内效果并不显著，但如果以动画片的形式与电视台合作的话，就完全不一样……”

“我设计的这款方便面包，主要是针对小朋友，小朋友们喜欢看电视，电视看多了，来到熟悉的小卖部，看到熟悉的卡通方便面，他们难道不会想着买来看看？如果，这依旧不吸引人的话，那么，我们再在一包方便面里，多放一个包，集拼图卡片……集齐拼图，我们可以免费以小朋友的形象，在动画片里设计一个卡通人物，你再觉得呢？”

郑国栋一边默默听着，一边盯着电视里那一个个既夸张，又搞笑的画面。

他眼睛越听越亮，思路越听越清晰！

张扬的话，仿佛是一把钥匙，瞬间便为他打开了一扇门。

他忍不住地点点头！

“如果保持这种质量的话，我可以选择投资，但有一个问题，你准备怎么播？”

“互联网平台和电视平台播放……”张扬推了推眼镜眯起了眼睛。

“找哪些电视台合作？”

“郑总，你有多少人脉能用，就用多少人脉，县里能播固然不错，但市里、省里的范围更广，如果想要更快捷，您直接以低价卖给电视台，如果想要效果更快的话，甚至可以……”

“甚至什么？”

“免费！前三集免费播放，后面看市场反响，再深聊价格，不过，郑总，接下来，我会去各大城市为你的【海康方便面】拓展业务，合作的电视台，尽量以我跑业务的方向为主，这样尽可能地在短时间内，将我们的新产品卖出去！”

“可以！具体哪家电视台，你给个方案，我去谈……”郑国栋听完后点点头，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心中竟隐约升起了几分激动情绪，但随后，他又看着张扬：“十五万的价格有点贵了，你去聊聊，看能不能稍微便宜一些？”

“郑总，一分价钱一分货……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先签合同！”

“你合同都准备好了？”郑国栋看着张扬从包里拿出一份早已经准备好，甚至连字都签好的合同后，他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有备无患，郑总，早点签，早点开工吧，不然你的厂马上要倒闭了……”

“……”

……………………………………

凌晨。

卢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此刻的他情绪很复杂。

有一腔热血。

他反复地告诉自己，自己的作品肯定没问题的！

只是，需要一个平台，哪怕是一次认可，也可以！

但，过往的失败告诉他，作品就算是没问题，但也不见得能受到其他的人的重视！

制作《波派超人》的时候，他有一群热血的伙伴们，像他跟张扬说的那样，他们都是一批有优秀而又热血的年轻人。

但……

一年后……

窘迫到极致的创作者团队终于撑不住现实的压力，最终四分五裂。

从原画、作画监督、动画、美术设定、美术监督、色彩指定，上色、配音等伙伴们，全部都陆续离场，曾经热血沸腾的同学们，在一起吃了最后一顿饭以后，也正式跟他分道扬镳……

只有他，一直坚持下来！

可以的，我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