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容想了想,假装没看见,在另一边坐下。
那大哥却忽然看了过来。
“哎?小兄弟,又见面了,真巧。”
“咦?你不是投奔亲戚吗?怎么又出来了?”
项容心想果然撒了一个谎,就得撒无数的谎来圆。
她无奈道:“亲戚不愿收留我。”
大哥一听,叹了口气,“世道炎凉,人心不古啊。都是这样的。”
他像是感同身受。
但项容无意去探究别人的事,没再接话。
大哥却自顾自道:“今日我进城去地主老爷家签新的契约,原以为老爷看在我给他当了这么多年佃户的份上,明年开始要少收些粮食。谁知恰恰相反……”
“哎,明年一家老小哪里能吃得饱,我干脆跳河淹死算了。”
大哥说着气话,项容却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翻滚的河面上。
来时,她心里担忧着能否顺利进城,便没细看河面。
现在看,万泉河的水位比一个月前,涨了不少。
河道不畅通吗?下游有泥沙堵塞?
要是时不时地再下几场大雨,这河水得涨到什么程度?
项容换了个位置,坐到大哥身边。
“大哥,我凉州人,雨水见得少。往年这时节,本地也爱下雨吗?我看这河水都要漫上岸了。”
“每年情况不同,雨季有时来得早,有时晚,持续时间也不一样。”
大哥看了看项容:“怎么?小兄弟怕发洪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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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担心,好多年不发洪水了。我很小的时候发过一次,和家里人在青石山顶躲了两天,洪水很快就退了。”
“再说,这水位有人盯着呢,一道过了线,村长就会安排全村上山躲一躲。”
“原来是这样啊。”
项容了然地点头,实际却还是放不下心来。
按照她不多的地理知识来看,这雨季也太长了。
长得诡异。
过了河,大哥问项容要去哪儿。
项容继续撒谎,“去桂花镇吧,那里住宿吃饭都比城里便宜,可能想办法在那里找点活干。”
如果要去桂花镇,两人就顺路。
大哥没带伞,项容便说:“我送大哥回家吧。”
“那真是太谢谢小兄弟了。小兄弟贵姓?我姓胡。”
“我姓项。”
项容送胡大哥回去的路上,闲聊似的问,“对了胡大哥,你们平常上山,走哪条道啊?”
“就那条!”
到了村尾,胡大哥指了个往西的方向。
项容看了一眼,将胡大哥送回了家。
“谢谢项兄弟!等兄弟在桂花镇安顿下来,无事可以来我家做客。”
项容应了一声,随即离开。
她当然没有去桂花镇,但也没有回庇护所。
她想去山顶,而庇护所周围人类活动痕迹少,很多地方草木过深,没有明显去到山顶的路。
她不想做那个勇敢开辟新路的人,于是径直从村尾进山。
此处的山道更为宽阔平滑,人类踩出来的小径清晰可见。
项容冒着风雨,一直走到山顶。
沿路偶尔能看到一些草棚,应该是村民搭建起来的。
山顶也有,木料看起来挺陈旧了。
也许是当年村民避洪水时建起来的,也可能更久。
总之,如果发洪水,这里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
项容决定,暂时不回庇护所了。
在这里待到雨季结束。
自从先后经历过沙尘暴、干旱、地震,项容就有点风声鹤唳。
她怀疑,不是她有毒,就是这个世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