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劳驾,随我上楼一叙?”
吧唧吧唧……
为了表示礼貌与尊重,楚凡三人都默默停筷,静待二人谈事。
结果那黑斗篷根本不理会,自顾吃得开心。客栈老板微微恼怒,却也并未发作,只是言辞之间,冷硬了几分。
“既然贵客不在意人多,我便将货带来此处一见吧。”
说完也不听那恼人的吧唧声,回到楼梯口,对上头一挥手。
立刻有两个青衫小厮,人手提着一个竹篮,盖着些布,提着下楼。听那落地的脚步声,这两位应该是有些身手,比那些送菜端酒的,强了许多。
三人回到桌边,取了一张椅子,放上竹篮,手指捏起一角,掀开黑布。
里面竟然是一个孩子!
婴儿原本睡得正香,此时掀开,大概是众人叫嚷声吵醒了它,咿咿呀呀哭了起来。
楚凡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细细瞧了一会儿。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桑蜃好一番嘲笑。
然而,客栈老板,却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那黑斗篷还在吃,桌面上已经快光盘了!正在他面色尴尬,欲恼羞成怒之时,有人轻轻拉扯他的衣袖。
他扭头一看,竟是哪个坐轮椅的少年。
林楚凡好言相劝,“咳咳,老板,那个,这孩子就是你们的,货?咱们炎国,偷盗、贩卖婴儿,都是触犯律法的吧?”
那老板不以为意,反而有些和善。正是这一问,化解了他刚才的骑虎难下。
客栈老板笑得很像朱赫,“这位公子,敢问所为何来?”
林楚凡笑道,“嘿,听说这里人才济济,想来招募一些手下。”
那老板双手摊开,微微耸肩,“买奴隶就买奴隶,偏说的晦涩难明。”
他还不忘看那竹篮一眼。
楚凡略微诧异一会儿,忽然想通了些什么,然后莫名难过起来。
正当此时,那收银的掌柜,拎着个哗啦作响的算盘,小跑过来,在老板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段。
桌上三人,都有灵力在身,自然听得清楚。原来是老板认错人,真正的买主,刚从后门进来。
那老板一阵恍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领着一堆人返回二楼去了。
咚!
楚凡情绪不高,敲了一下桌子,震得碗碟跳起约半寸。
桑蜃盯着他那条胳膊出神,这孩子骨折是不是已经恢复?这么大劲儿,手也不疼?
林楚凡邪火无处发泄,对着不速之客发难,“你,吃了我们大半桌的饭食,还赖这不走了?怎么,没吃饱?”
那黑斗篷竟然点了点头。
林楚凡大怒,就要站起来掀他斗篷。
却见对方伸出那根爪钩,轻轻撩起帽檐,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容。白毛长嘴黑鼻头,尖牙参差倒刺勾,不是熊宝又是谁来?
别说桑蜃,就连吴桐都直愣愣的看着他俩。
这熊成精了吧?之前为了能混进来,当主人的,将自己灵宠拱手让人。现在它不仅自己找回来,还穿着衣服化妆成人的模样,更是装模作样,吃了半桌肉食。
既然熊哥没饱,林楚凡继续点菜!
这回点了满满一桌子肉。三人只是象征性的吃了点儿,主要喂熊宝。
大厅里的吵嚷声,逐渐落寂,一桌桌的客人,用过饭食,井然有序地离开。
那老板似乎也完成了交易,眉开眼笑,倚在二楼栏杆处,看着手下人收拾桌椅碗筷。
只见先前错认的客人,还在大快朵颐,他不由得下楼,走了过去。
倒不是想寻什么麻烦,那孩子不是来买奴隶么?有机会可以小赚一笔,何乐不为呢。
老板殷勤道,“几位贵客,食欲颇佳啊,可喜可贺。”
如今得知黑斗篷是熊宝,可不能继续先前的火气。楚凡早已吃饱,索性放下筷子,转过身,与那老板攀谈起来。
楚凡迎合道,“看老板红光满面,可是发财了?”
客栈老板猥琐一笑,“借你吉言!几位既是想买奴隶,怎么还在此处流连?哦,在下并无逐客之意,只是此时阴阳路的夜场,该是开始了。先前那群人离去,都是朝那边去的?”
楚凡不解,借机与老板问了些关于购买奴隶的事情。
那老板也是慷慨,直言道,“阴阳路啊,就是寨子当中,红门黑门的两处院子。红门地下建有角斗场地,投放大量奴隶厮杀。客人们还可以择选自己看好的奴隶,下注加码,若是赢了,能赚不少钱呢!”
见四人听了,没有心动好奇之意。那老板暗自诧异,难道是囊中羞涩?看那胡吃海塞的样子,不像啊!或者是,年纪太小,怕见血腥?
老板自以为猜中,暗暗得意,却忍不住劝勉起来,“其实下注之后,可以在静怡闲适之处,坐等结果。不必亲眼目睹,庄家也不会在这上搞什么名堂。”
可不能让他继续说了,在弄不好,我们四个成赌徒了!
楚凡摇头,打破了老板的期许,“我等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见不得那等血腥之事。不如老板帮我们介绍一下黑门的事宜?日间去了一次,被人哄出来,说是明晨上午,才有得卖?”
那老板闻声,奸笑道,“客官别急,这红门之中事,与那黑门息息相关。若是今夜一番争斗,有人重伤,侥幸未死,便可交由黑门售卖。若是大胜而回,庄家可舍不得出手,明天还能再打,吸引更多的人前来下注呢!”
合着卖的都是些残次品呗?
楚凡有些意兴阑珊,忽然后悔。折腾这么远,结果只能买几个伤残病号回去,还不被罗绮笑死?
楚凡越想越不爽,挠恨地骂出声来,“哪来那么多有钱人?吃饱了撑的,下注看人打架。弄得我连个健全的奴隶都买不成!”
可是吓了那老板一跳,赶紧前后左右看了,此时除了楚凡这一桌,没有外人,这才放下心来。
客栈老板心有戚戚,“公子慎言!入寨门时,没见到那一排排车马?都是那些贵客的。你这一番话若是传了出去,少不得有人派遣恶奴来寻你麻烦。”
林楚凡却没心思理会,扭头,皱眉,看着桌上两人,“怎么办?明天卖得都是些伤残病号,要不咱们连夜回去吧?”
那老板有些茫然,我这是说得太严重,把客人吓跑了?那可不行,我得找补一番。
老板出言劝阻,“公子且慢!那黑门虽说是处理一些战败受伤的,却也不失为一条活路,所以那是阳间路;而红门之中,即便是身高力壮,连战连胜的人,终归还是有败亡的一天,所以是阴间路。”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楚凡整个脸都皱巴到了一起,想着回去该怎么交代。要不然,干脆买几个战败不死的吧,至少他们算命大!
那老板循循善诱道,“公子有所不知,那阳间路,也不是日日售罄。总有那么几个,伤势太重,无人看得上眼的,会被剩下。只不过,都被有心人,低价收购。若是将养好了,还能大赚一笔,顺便救他们一条性命。终归比留在黑门等死,强上许多。公子以为然否?”
听到有剩下的,林楚凡的心思,才被重新拽到老板这边。他看着那家伙得意洋洋的,眉毛都快挑进鬓角了。
林楚凡蛇随棍上,捧道,“莫非,老板您就是那有心的善人?”
客栈老板虚假一笑,“公子过奖。在下也不过是借着地利之便,行些投机取巧的手段。主要还是想从他们身上赚一笔钱,谈不上善人。”
听着这两人谈笑风声,桑蜃情绪不高,却也未出声。吴桐几次扭头,似是看出她情绪不佳,但是嘴笨,什么安慰的话都没说出来。
倒是那黑斗篷里,已经开始打嗝了!一会儿一声,一会儿一声,已经成为二人交谈的伴奏。
熊宝的确是吃撑了。
也不是因为什么口味独特,主要是这个姿势,它不大习惯。刚开始还不觉得,后来听人聊天,太过入神,一不小心,就吃得多了些。
这姿势又太过反常规,它一直有些气儿不顺。又不好原地打滚,伸懒腰,只能忍着。结果就成现在这样。
一个嗝,一阵抖,身上的衣服本就裹得不太严密。再这样下去,迟早要露馅。可是楚凡不走,它又不知道住在哪?离席都有些难。
幸好这两人终于谈妥,不必留在椅子上受罪。
那老板见时机成熟,邀请道,“既然公子有兴趣,不妨随我上楼一看究竟,如何?”
林楚凡觉得对方太过主动,有意推脱,“这,我这腿脚,不太方便。要不您劳驾,将人领到楼底下,我们仨,呃,四人一起验看?”
客栈老板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