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深入,光线渐趋昏暗,空气也比外面闷浊,我抽出一瓶燃烧瓶,拿在手里,脚步配合着放缓。
说实在的,我没有英雄情结,我当然怕像晓霞那样子死去,但我也明白取性命和送死的区别。使用工具的人类比起比自己体型小得多的单个动物有着巨大的优势,这是我胆量的来源,我知道危险,但也知道我是去干一件危险的事,而非去干一件愚蠢的事。而且,说实话,比起突然窜出来的流浪狗,我更怕有人突然窜出把我再次撞倒。因此每经过一个店铺,看见里面有人,我都要大声喝止,命令他们不许出来。这比劝说有效得多,因为往往有些时候,提意见可能会被人反驳,但命令总是那么的有效,即使对方不情愿。所以目前而言,局面仍掌握在我手中。
小主,
一边走,一边想到底会遇上多少只流浪狗,好巧不巧,一想第一只流浪狗就出现了。白色卷毛、短腿、耳朵耷拉,看起来危险性不大。我犹豫了。非必要的杀生其实我想尽量避免,可是……
点燃,甩动手臂——
惨叫声即刻穿透火焰传递过来。
白毛流浪狗带着一身火焰惊慌逃窜,本来远离我而去,少焉,又折返冲我而来。我看准机会,一脚把它踹飞几米之外。火焰灼烧我的裤脚,散发出焦煳味,幸好当初没有选择用汽油,不然这会得要忙着灭火。
又是一瓶过去,火焰再次冉冉升起,白毛流浪狗已经不能动弹,唯有凄厉的惨叫声告示我它仍活着。
我不打算再进一步,已经够了,它活不了,它将会在痛苦的折磨中等待死亡。而我要继续启程,给它寻找黄泉路上的伴儿。
转过一个直角弯,眼尖地看见前方有一只黄黑色的流浪狗——黑色的主体色,黄色的点缀色——像个幽灵一样从我面前一闪而过,我连忙追上前去。它的速度很快,但它并非在逃跑,因而还是被我捉到了空挡。
重复之前的动作,这次比刚才用力,燃烧瓶飞到了流浪狗前面,升起的火焰墙挡住了它的去路。流浪狗转身的刹那,另一瓶燃烧瓶已经落在它的身旁,熊熊燃起的火焰附着在它身上,燃起不一样的焰色,并伴随有一缕缕挥之不去的青烟。这只流浪狗比较笨,它试图用嘴咬熄身上的火焰,它的滑稽做法像是在告诉我:看,智力上的巨大差异就是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
同样没有送它最后一程。
“但是,你的目的性若不是单纯地出于对生命的尊重,而是为了完成自身想要达成的某个目的,那恐怕在将来某一天会再次出现你把别人的生命和自身的目的放在天平上衡量的情况,这种突破道德底线的选择必然会导致恶劣的后果产生。”
肖嘉敏的洞察力有时真的敏锐到惊人的地步,只一下子就从别人的几句话中把隐藏在冠冕堂皇后面的自私揪了出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我也因此阴差阳错地被她帮了一把,见机,我赶紧脱身,留他们自个闹去。
风吹云动,月转星移,车厢内的哭声更大了,晓霞好像要不行了。我捂住自己的耳朵,退到人群最后,这一刻我尽量让自己冷血起来,不让外界的点滴侵入自己的情绪。
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承担着买菜做饭的责任。一次在买完菜回家的路上,我看见有四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被遗弃在电线杆旁,它们无助的哀嚎声燃起我的爱心,我没有多想,用塑料袋把它们装回家去了。为了这四个家伙我可是忙前忙后,直到父亲回来一声不响地把它们丢到家附近的垃圾收集点的时候,我到底脱掉了猫咪保姆的身份。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做了多余的事情,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我硬着头皮将四只小猫捡回来送到我很讨厌的大伯家,心里祈求它们能有个好归宿。但,正如我这般年龄的天真,之后我从堂姐那里得知,小猫还是被丢弃了。我知道四只小猫的死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不自量力,或许它们能遇到更好的人,同时,我开始知道穷人家只顾自己就已经焦头烂额,根本不会有多余的善心做一些善意的事情。从那时起我心里的某个东西碎掉了,碎掉的这个东西补不回来,不过由此多了一样东西——袖手旁观的冷血。而那年我还不到十岁。
面对又一条无助的生命,我劝说自己:没有能力就不要轻易地把别人的生命担在肩上,没有能力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没有能力就只顾自己就好了……
最终,晓霞还是走了,走得那么的痛苦。见证过那么多人的离去,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习惯,习惯生命的脆弱,习惯生命的无常,习惯对生命的淡漠,我没有习惯,我仅是习惯给自己裹上外壳,不去思考这方面的事情。
一张毯子缓缓地盖在晓霞身上,终于知道人死后为什么要盖起来了,欺骗自己的视觉似乎就能欺骗自己的思想——不去想了,不去想了,几天没好好合过眼,今晚怎的也要睡上一觉。
凌晨一点,还未轮到我值夜就又被人叫醒了。梅开二度,幸亏我没有起床气。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们——尽是毫不掩饰的焦急。不用问我也知道是有事情发生了。
了解过后,我才明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出乎意料地早发生了。我跟着他们上到车顶,此时,车顶上已是人头济济,看来我是最后醒来的那个。往下看去,上百个绿光点在空中四处飘荡,像激起的一群萤火虫。怕惊扰到流浪狗们,车上所有灯光都提前关闭了,幽深的黑暗更烘托周围环境的鬼魅,不像在和动物战斗,更像在和魑魅魍魉战斗。
成V字形停放的两辆大巴车有力地减缓了流浪狗下往斜坡的速度,借此时机,大家依计划往外抛撒制备好的毒物,对残存的流浪狗开展新一轮的毒杀行动。人和动物的战争又打响了。
战役一直持续到早上,此起彼伏的哈欠声中,一轮如鸡蛋黄般圆润的朝阳从天边缓缓地上升,阳光温暖人的脸庞,带来一种新生之气。
人多果然力量大,一个晚上就把所有毒杀物清空了,不,应该说思想统一的集体做起事来效率真的快,快得离谱。个中原因可能是晓霞的死凝聚了大家,让大家在毒杀流浪狗这事上迈着统一的步伐。如果猜想是对的,那么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算是在复仇。
流浪狗倒伏一地,从情况判断,基本在这里了。肯定会有几只躲藏在饭堂里没有出来的,所以我带上燃烧瓶,独自往饭堂里面走去。我不是勇敢的人,可以的话,我想躲在人群后面,做个安享别人付出的懒汉,但总有那么些时候,我会想要做些什么,无关事情的大小也无关外界的影响,就单纯地想要做一些事情,平常这些事情可以是全屋打扫,可以是徒步个十几公里,可以是从图书馆开馆待到图书馆闭馆……,今天,现在,我想打扫一下战场,就这么简单。
我带了八瓶燃烧瓶,用环保袋装着,挂在右肩上。紧挨着的容量瓶“乒乓”作响,让我像个卖叮叮糖的老汉,不过我可不是为了告诉大家我来了,发出的声响属实无奈,谁叫我总爱单打独斗呢。
继续深入,光线渐趋昏暗,空气也比外面闷浊,我抽出一瓶燃烧瓶,拿在手里,脚步配合着放缓。
说实在的,我没有英雄情结,我当然怕像晓霞那样子死去,但我也明白取性命和送死的区别。使用工具的人类比起比自己体型小得多的单个动物有着巨大的优势,这是我胆量的来源,我知道危险,但也知道我是去干一件危险的事,而非去干一件愚蠢的事。而且,说实话,比起突然窜出来的流浪狗,我更怕有人突然窜出把我再次撞倒。因此每经过一个店铺,看见里面有人,我都要大声喝止,命令他们不许出来。这比劝说有效得多,因为往往有些时候,提意见可能会被人反驳,但命令总是那么的有效,即使对方不情愿。所以目前而言,局面仍掌握在我手中。
小主,
一边走,一边想到底会遇上多少只流浪狗,好巧不巧,一想第一只流浪狗就出现了。白色卷毛、短腿、耳朵耷拉,看起来危险性不大。我犹豫了。非必要的杀生其实我想尽量避免,可是……
点燃,甩动手臂——
惨叫声即刻穿透火焰传递过来。
白毛流浪狗带着一身火焰惊慌逃窜,本来远离我而去,少焉,又折返冲我而来。我看准机会,一脚把它踹飞几米之外。火焰灼烧我的裤脚,散发出焦煳味,幸好当初没有选择用汽油,不然这会得要忙着灭火。
又是一瓶过去,火焰再次冉冉升起,白毛流浪狗已经不能动弹,唯有凄厉的惨叫声告示我它仍活着。
我不打算再进一步,已经够了,它活不了,它将会在痛苦的折磨中等待死亡。而我要继续启程,给它寻找黄泉路上的伴儿。
转过一个直角弯,眼尖地看见前方有一只黄黑色的流浪狗——黑色的主体色,黄色的点缀色——像个幽灵一样从我面前一闪而过,我连忙追上前去。它的速度很快,但它并非在逃跑,因而还是被我捉到了空挡。
重复之前的动作,这次比刚才用力,燃烧瓶飞到了流浪狗前面,升起的火焰墙挡住了它的去路。流浪狗转身的刹那,另一瓶燃烧瓶已经落在它的身旁,熊熊燃起的火焰附着在它身上,燃起不一样的焰色,并伴随有一缕缕挥之不去的青烟。这只流浪狗比较笨,它试图用嘴咬熄身上的火焰,它的滑稽做法像是在告诉我:看,智力上的巨大差异就是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
同样没有送它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