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来索命尽管来索呀!免得臣妾长夜漫漫,总梦见我的孩子向我啼哭不已!孩子夭亡的时候,姐姐有了身孕,皇上你只顾姐姐有孕之喜,何曾还记得臣妾与你的孩子啊?他还不满三岁,高烧烧得浑身滚烫。不治而死啊!臣妾抱着他的尸身,在雨中走了一晚上,想走到阎罗殿求满殿神佛要索命就索我的命,别索我儿子的命啊!而姐姐这时竟然有了孩子,不是她的儿子索了我儿子的命吗?我怎能容忍她的儿子坐上太子之位呢!”
“你疯了?是朕执意要娶纯元,是朕执意要立她为福晋,是朕与她有了孩子,你为什么不恨朕?”
宜修的周身散发着厚重的悲哀,她又恨又哀,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皇上以为臣妾不想吗?臣妾多想恨你呀!可是臣妾做不到,臣妾做不到啊!皇上的眼中只有姐姐,皇上你可曾知道,臣妾对你的爱意,不比你对姐姐的少啊。皇上,你以为姐姐爱你很多吗,你以为宸贵妃和华妃真的爱你吗?皇上当年是强娶富察仪欣,她这才被迫进了宫,这么多年,她何曾对皇上有过几分在意?她心里面,只有十四爷所出的弘明阿哥,皇上,在太后那里,你比不上十四爷,在宸贵妃那里,你更比不上十四爷的儿子。至于华妃,她和年羹尧兄妹情深,皇上亲自下旨杀了她的哥哥,她怎么还会待皇上始终如一?
皇上,凡是深爱丈夫的女子,有谁愿意看着自己深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恩爱生子啊?臣妾做不到,臣妾做不到啊!皇上虽然以为臣妾悍妒,可是臣妾是真真正正深爱着皇上,所以臣妾才会如此啊?”
宜修的话刺痛了皇上,宁楚克进宫之后的确对他每日笑脸相迎,寻找不出任何过错,但是爱是装不出来的,皇上尽力压抑自己心中的怒意。
“佛口蛇心,你真是让朕恶心。”
宜修知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不过她相信,只要太后还在后宫一天,皇上即便再怎么厌恶她,也不会废弃她。
“皇上,臣妾若不是身在皇后之位要保全自身,也希望皇上心中还记得臣妾的一点好,臣妾何尝不愿意什么都不掩藏。臣妾不得已的贤惠,也是臣妾最痛心,最难过之处啊!”
皇上厌恶的看了宜修最后一眼,“皇后乌拉那拉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残害皇嗣,朋扇朝堂。焉得敬承宗庙 母仪天下,着废为庶人,冷宫安置。”
皇上的口谕让宜修心灰意冷,但是她并不相信这道圣旨能顺利的宣读下去,因为今日一早,她就得到了消息,太后命悬一线,就在这几日了。皇上是孝子贤孙,太后的临终遗言,皇上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果然,宜修最后的算计很快如愿,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夜深而来,推开了景仁宫禁闭的大门。竹息姑姑是太后最信任的女官,陪伴了太后数十年,当年皇上刚刚被接回太后身边之时,太后的心思还都放在了她的小儿子老十四的身上,是竹息姑姑每日日夜辛劳的照顾皇上。所以对于竹息姑姑,皇上很是敬重。
“这么晚了,姑姑不在皇额娘身边伺候,怎么亲自来了?”
竹息姑姑看着跪在地上面若死灰的皇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年,的确是太后和乌拉那拉氏对不起皇后。“皇上,太后问您,废后的诏书下了么?”
皇上一怔,答道:“只差一枚朱印。”
竹息姑姑淡然说道:“皇上,差一枚朱印,那就是还没有废后。”
宜修罪行滔天,皇上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她,他刚准备开口反驳,竹息就接着说道:
“皇上若有什么疑惑,就去寿康宫亲自问太后娘娘吧,太后娘娘今日突闻此噩耗,刚才已经……咳血了……”
皇上神色惊慌,即便太后心中更偏爱他的弟弟,但是他对太后的孺慕与亲近却是情真,毕竟他们是亲生母子,即便额娘偏心,但是哪里有儿子不爱自己的额娘的。只是皇额娘和他之间的母子之情隔着太多别的东西了,幽禁老十四,强娶弘明的心上人,以及隆科多的性命,都让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母子越行越远。尤其是前段时间,他强行让太后给隆科多下毒,让她亲手杀了自己少年时的爱人之后,太后就不太愿意再见到他了。
“什么!皇额娘咳血了?太医院的人不是说皇额娘这些日子身子好转了许多吗?为什么还会咳血?皇额娘现在怎么样了,可传太医去了?”
竹息摇了摇头,咳疾和心病加在一起,太后已经药石无医,若不是太后要强撑着身体保全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耀,太后恐怕早就撒手人寰了。
“皇上还是快些去寿康宫吧,太后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皇上回头看了一眼宜修,只犹豫了一刻,就立马夺门而出去了寿康宫。寿康宫中,太后倚着软枕,躺在床榻之上,她面色苍白,精神却还算好,看见皇上匆忙进来之后,太后就柔和的笑着看着皇上。太后脸上这样温柔的笑意,皇上曾经只在太后和老十四相处之时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