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簪兑玉镯(1 / 2)

“花随玉指添新色,鸟逐金针长羽毛。蜀锦谩夸声自贵,越绫虚说价功高。”

一只女童稚嫩的手正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字,鹿角髻上各一支累了虾须银丝的柴,头埋得低低的,从后看去快要贴到纸面上一般。

“慕宜,不是告诉你写字时要背挺直。”

未闻脚步只闻其声,接着点了一下她的背。

女童抬头看去,只见她二姐徐慕欢今日格外漂亮,桃红缀粉百叠裙,荷粉色的里衣,外罩水红色对襟褙子,衬的她雪肌一丝粉嫩,姿容明媚的如这五月天中阳光最为灿烂的一日。

盘发上那只金缀红宝石的簪子再美,似乎在她明丽的颜色下只能是一抹点缀,点缀她初初十五岁及笄的芳华。

慕宜低垂眸子未作语,挺直了背继续写字。

“怎么?今日怏怏的?是听说了明日要送你去闻溪学堂读书,觉得不如在家自在了?”

慕欢一只手臂搭在案上贴近了问,衣袖微微露出她一截雪色的皓腕。

闻溪学堂那可是明州府寥寥女子私塾中最好的,能进的都是高门贵女,彼时日子还不曾艰难,自慕宜以上,徐家三个姊妹皆出自闻溪学堂顾先生的教导。

“我大概是去不了闻溪学堂了。”

慕宜说话声音稚嫩,却是语气淡淡的,她自幼如此,母亲和大姐都说她是生性羞怯。

“母亲把银钱都用来给你买簪子了。”

慕欢倏尔起身,带起一阵淡淡的清香,脸色已经从春桃之色变成秋日霜重,见慕宜笔未作停仍垂首写字,猛地摘下头上的簪子疾步出了书斋,却莲步轻盈不闻重声。

徐府宅院宽敞,尤其是内宅,打书斋出来要绕过两处回廊才到了东边正房丘山堂,母亲佟夫人就住在那里。

近了丘山堂慕欢慢下脚步,隔门听见里面大姐正与母亲说话,“娘亲,我也是疼慕欢的,可那攒了绣片卖出的几十两银钱可是给慕宜去学堂的,眼看着明日要开学了,您!怎么能这么糊涂!”

“和儿,银钱已经使人送过去了,不耽误慕宜上学,日子还没到我家的女儿读不起书。”

母亲说话的声音亦如平常恬静温和。

慕欢背贴着房门,手中握着簪子,用力到在掌心压出一道道纹印。

“那欢儿及笄时的那枚簪子是从哪里来的?”徐慕和知道那簪子价值不菲,怎么也得值几十两银钱。

“你及笄那年,打了一对金翅簪子,到了欢儿也不能委屈她,慕礼和慕宜也是一样的,这几年家里清贫些,可及笄之礼是闺阁女儿们最重要的,母亲不能委屈你们姐妹。”

“母亲,您可是又典卖嫁妆了?”慕和声音急切却又刻意压低了几分。

“就卖了那对喜鹊镯子而已,放置那里多年不戴了,款式也旧了,给你们做嫁妆也拿不出手,卖了也不可惜。”

慕欢未进房内,她有点失落的一步步离远了去,还握着手里的那支簪子,心里恨极了,她真想冲到城西去扯烂那个女人的脸,可她又觉得她该恨的人是徐乔夫,她的父亲。

慕欢绕过一道回廊,站在庭院中重重深门望去,绕过那道影壁推开角门就能出府,她一咬牙唤道:“眉生!”

打回廊深处跑过来一个面貌娇憨的小丫鬟,双眉短粗如青蚕,福了福身子问道:“二姑娘有何吩咐?”

“你随我出府,去永安当一趟!”

徐慕欢已经疾步如风往外走了,眉生小跑跟着,“二姑娘,您去当铺做什么呀?”

做什么?她要把那对镯子换回来,什么及笄之年她才不在乎,不就是女子成人可以许配了么,若是两情相悦,就是插根筷子也幸福美满,若是都如她亲爹一般的负心薄情之人,就算是得了金簪也是白扯。

永安当离徐府最近,是喜收古玩字画一类的,只是老明州府人也不知道这永安号是谁的买卖,都说京中权贵盛行在外置产业,说不定这永安当便是。

偏徐家值钱的也都是古玩字画多些,平日里家中拮据难捱时,母亲便差使丫鬟来此典当一些物件,掌柜的也是个不错的人,算是熟识徐府的下人。

当铺外那匹马停了小半日了,执辔的小厮头面颇为齐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只是平素来永安当淘弄宝贝的贵人不少,所以也就没那么惹眼稀奇了。

眉生随着徐慕欢进了铺内,见是个遮面的姑娘,伙计作福问道:“姑娘可是要买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