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徽州的地方戏不错,还有徽州菜,金玉商号里不少徽州账房,他们的算盘打得最好,还有版画,我之前来这做生意买过几次,带回去送亲戚。”
提起徽州,李继嗣仿佛比徐慕和这个与徽州有着不尽渊源的人还了解。
“你会讲徽州话吗?”
慕和摇头,“我母亲会讲,我也就只能听懂而已。”
总有人说徐家姊妹说话声音好听,其实是明州混杂了徽州官话的发音,听起来温软和气。
“你也带我去舅舅的私塾拜见吧。”
“还是我自己去吧,你我的事还没定准,贸然去多无礼。”
李继嗣听不得‘没定准’这样的话,刚想反驳,就被慕和压了下去。
“我的意思是长辈们看重礼数,你就这样上门,舅舅、舅母对你留下坏印象怎么办?”
这样说就顺耳多了,李继嗣点了头说:“好,那就听你的。”
“晚饭后咱俩去听戏吧,我知道一家茶楼曲子唱得不错。”
这一路两人不像是赶路做生意,反倒像是一对新婚出游的小夫妻。
“行吧,反正也人疲马乏的,好好歇一宿,攒足了精神再去看铺子。”
慕和一提‘好好歇着’,李继嗣便起歪心眼儿,伸手搂紧了她的腰,腻歪的耳语道:“晚上我去给你按按。”
“你别行事孟浪,我还带着伙计呢。”
慕和用胳膊肘怼他,嗔怪。
李继嗣粘起人来就像是狗皮膏药,慕和越推他他搂的越紧,还辩解道:“这不是在马车里么,别人又看不见,晚上我也偷偷溜过去,不让伙计们瞧见还不行。”
两人正打情骂俏,马车突然一趔趄地停住。
“怎么了?”
李继嗣忙打开车帘问驾车的车夫。
眼前的情景不用车夫答也知道怎么了,只见一个孩子躺在车轮前,不知从哪处呼天抢地的跑出来一个妇人,哭喊道:“我的儿,你们碰了我的孩子,赶紧赔我钱给孩子治伤啊!”
换做旁人,在异乡碰见这样的情景恐早就吓得不轻。
可李继嗣是十几岁就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做生意的人,什么骗局伎俩没见识过。
这等低劣的手段,他都不用过脑子就能看穿。
他跳下马车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孩子,其实毫发无损,只假装说压断了脚,在那哎呦哎哟的叫。
“我随行带着医师,最擅骨伤,我马上请过来瞧瞧。”
那妇人见李继嗣不是个善茬,忙护在孩子身前,喊道:“那怎么行,我可信不着你的大夫,给我钱,我们自己去瞧病。”
“你是信不着我的大夫,还是怕大夫看出这孩子脚根本没伤,而是拦路讹人!”
那妇人被戳穿丝毫不胆怯,反而站起来骂李继嗣道:“放你娘的屁,这么小的孩子会骗人么,不给钱治伤,我就写状子,到衙门去告你,没完没了的告!”
徽州人善诉讼天下闻名,外地商人碰见这样讹小钱的,大多打发几个钱保平安,免得耽误行程。
“赵梦如?”
徐慕和一直坐在马车上,起初她只觉得这妇人说话声音耳熟,但没认出来。
只能说眼前的妇人与徐慕和记忆里的赵梦如差距太大。
直到细细的端详她骂街撒泼,方才确认这个领着孩子讹钱的就是赵梦如。
赵梦如循声回头看了眼马车上的女人,一眼就认出是徐慕和。
她先是一怔,然后拉下脸来,抱起地上躺着的孩子,扭头就跑。
“快,快追上她。”
徐慕和见她闪身进了巷子,忙下了马车要去追。
“她是谁啊?你认识她?”
李继嗣跟着徐慕和边追边问。
“一句两句说不清,先找到她我再告诉你。”
这巷子本来就是个死胡同,赵梦如也没想到徐慕和会对她穷追不舍,就这样被堵在里头。
“你怎么这副模样?这是你的儿子吗?”
赵梦如还抱着那半大的孩子,倔强的也不看徐慕和,冷言冷语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坏了身子生不出来,何必挖苦我。”
“这是赵明廷的种,生他的内个贱人孙姨娘跑了。”
徐慕和记得自己离开赵家时孙姨娘刚怀上,如今孩子也会跑,会说话了。
“慕和,咱们找个地方说话吧,这里又偏僻又冷的。”
徐慕和追的急,下车时也没穿斗篷,李继嗣忙把自己的脱下来给她披上。
赵梦如看在眼里,心想‘这男人还挺在乎她’,并上下打量李继嗣。
徐慕和带着赵梦如去了落脚的客栈,给他俩叫了一桌子吃的。
赵梦如先紧着孩子吃,只是那孩子的吃相仿佛是饿了许久般。
“你这打扮是又嫁了个有钱的男人发达了?”
赵梦如仍打量他二人。
她也是出身布商家的小姐,能看得出两人衣裳的料子很值钱。
“老太婆说你命里带财,真被她说中了,我就比不上你有好命,被人家休了,撵出来不说,还得当冤大头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