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亲还在押送途中,尚未抵京提审,为何她家人先卖了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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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母亲为她他父亲跑官多年,有案在身,刑部着手调查后罪证确凿,便先羁押了张氏,因为张氏有病在身,惠娘便去求她舅父赎人出来,家财散尽,又得抚养幼妹和病母,她舅舅就只能卖人了。”
“当初她舅舅没想卖她,一来她也快十五了,年纪大卖不了几个钱,便想给她随便找个人家,得几十两的嫁妆钱,她妹妹才十岁,卖去学唱曲儿、跳舞,倒是值几百两。”
“后来惠娘知道了,不舍得妹妹沦落,便央求她舅舅卖了自己,卖她的钱留下养母亲和妹妹。”
“可她这个年纪,学什么也都晚了,只卖去那等风月场合才值些钱,所以就卖去了广寒云宫。”
徐文嗣边说便哭,又忘了带帕子,索性以袖揾泪。
“二姐,我、我就算对她没那个心思,就算是个熟人,见她沦落如此境地也该帮一把,她爹娘犯的错,干她何事,却要带累她被糟践如此。”
徐文嗣越哭越厉害,听得徐慕欢也红了眼眶。
“她家里就没有别人了吗?眼睁睁看着她舅舅这么糟践她?”
徐文嗣抽抽涕涕地答道:“再没人了,只这个娘舅还能托付,再就是原来家里的姨娘,也是自身难保,见也不想见她,更别提愿意拿出几百两几十两帮她赡养家里老幼。”
“那你想怎样?”
内情也晓得了,徐慕欢问他道。
“我想救她,救她离开那儿,吴娘子说只给我三天时间筹银子,过了今晚她就要按契约接客。”
“要多少钱才能救她?”
“一万五千两银。”
这么多钱,徐慕欢心想‘买个人也就百两银子的价,前脚进后脚出的事儿,怎么跨了那道门槛就涨了百倍的身价?’
“广寒云宫的吴娘子说,张惠通与她签了十年的身契,本钱是一百五十两,要给她赚一万五千两才能赎身,本钱银就不要了,只要那一万五千两。”
徐慕欢冷笑一声,“这么说,咱还得谢谢她成全呢。”
徐文嗣眼巴巴地看着徐慕欢,他知道王府里都是徐娘子说得算,就算是姐夫想私下帮他,也没这么多私房钱拿得出。
“我知道了”
徐慕欢长叹了口气道。
“可是,你将她赎出来之后呢?”
她眼眸一抬,乜向徐文嗣问。
“我想娶她。”
徐文嗣自进来便哭哭啼啼的,唯独这句话说得最清楚,最爽快,也最肯定。
“娶她?”
“你大小也是个为官作宰的人,娶一个脱了贱籍的女子,就不怕回了自己的前程?不怕惹人非议?”
徐慕欢与俞珩快速对了下眼色,不无考验地说:“日后但凡有升迁的机会,台谏院也好、同僚也罢,都会抬出这件事儿来阻碍你,到时候你连个后悔的机会都没了。”
“我劝你罢了,救她出来就送回张家去,或者给她找个人家嫁了,日后自有高门闺女,似锦的前程等着呢。”
怕他不信,徐慕欢故意引诱徐文嗣说:“眼下我就知道一门好亲事,靖安侯府家的二小姐还未许人,待我去提亲,没准儿就成了,这样的岳家还不好?”
徐慕欢与俞珩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多嘴,又说道:“给张小姐赎身的一万五千两我和你姐夫出了,今晚就派个人去救他出来,今晚你也回去好好考虑下自己的前程和婚事。”
“谢谢二姐成全,也谢谢二姐为弟担忧,闻已下定决心要娶惠娘,君子之诺如山,不可轻易而移。”
也就是几秒的沉寂,徐文嗣便叩头答道。
徐文嗣的坚定和重情令徐慕欢有些感动,她以为将这些利害得失摆出来,徐文嗣这么个年轻人,怎么也得犹豫一番,谁想他早就笃定了心意,岿然不动。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先把她救出来再说。”
徐文嗣走后,俞珩方才笑着说道:“你这又是恐吓又是引诱,没吓退有情人,反倒验了真情。”
“这验了一半,还有另一半呢。”
徐慕欢脸上没有笑影儿,只问俞珩道:“谁去办这事儿合适呢?总不能你去把张小姐赎出来,王府的人脸都熟也不合适。”
“我想让崔护去。”
徐慕欢心想‘他又不是王府的人,正是合适的人选,且有月蔷这层关系,崔护也不会拒绝。’
“那就这样吧,我赶紧吩咐月蔷去办,别耽误了,出岔子可不好。”
俞珩见她来了精神,得意说道:“我看我这方子比太医开的方子都有效,娘子脸上一下褪了愁容有了光彩来。”
慕欢拿脚隔着杯子蹬了他一下,嗔怪道:“明知道内情也不快告诉我,害我怄出了病来。”
“我一查清马上就来告诉你了”
“罢!罢!”徐慕欢揽了他的肩坐起来,说:“都是郎君的功劳。”
夫妻一笑再无别话,只忙着传月蔷来,让她抬了银子烦崔护去给张小姐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