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啊回去找找,谁家公子是本份的过日子人,再来说合也不迟。”
……
这几日,徐慕和应付这些媒婆亲戚也心累,越看越不想看了。
她忽然就理解了慕欢夫妇生出让女儿归宗的念头。
“我寻思不行就让喜儿耽搁两年,她也不着急外嫁。”
“她要是命里没婚姻,我就多留些钱给她,将来让小可、宝儿多帮衬着,也没什么。”
“天底下嫁人的姑娘多,可不嫁的也有。”
李继嗣正洗脚,听见慕和这一番话,知道她是心里泄气了。
“你既然不愿意让她盲婚哑嫁,还想找一个可心的,那就不是一蹴而就的。”
慕和乜了他一眼,说:“你都没出几分力,竟敢批评我们费尽心思的。”
李继嗣趿拉着鞋起来,换上寝衣,“你们啊,走头牛看不见,盯着虱子可劲儿数。”
“你打什么哑谜呢?”
慕和笼着被子坐起来问他。
李继嗣爬上床,耳语道:“十六婶的内个弟弟,前几日领进来给奶奶和母亲拜年的——”
亲戚太多,慕和记不清了,影影糊糊地问:“十六婶是比我还小几岁的那位填房娘子么?”
“外省嫁过来,跟七婶是亲戚的?”
“她还有个弟弟吗?”
李继嗣气得哑口,她竟忙活没用的,有用的一点没注意到。
“他还带着个妹子,五六岁的样子,你还夸那孩子长得好,给了她两个银锞。”
“哦”,慕和想起来妹妹来了。
姐弟俩因是外省来的,官话说得好,是这阵子为数不多慕和能完全听清楚的人。
李继嗣给她使了个眼色。
“大大前天,大前天,还有昨天,我去给奶奶请安,都看见喜儿亲自送他出仪门,俩人有说有笑的。”
“是吗?他长得俊不俊、多大、个多高、识不识字?哪里人来着?”
听她连珠炮似的问,李继嗣无奈地笑起来。
心想,这个人她是一丁点都没记住。
“你自己去看,我想他肯定还会去给奶奶请安的。”
“那你怎么才告诉我?”
李继嗣哭笑不得,“我不能看见一个男的跟喜儿说话就乱编排吧,怎么也得撞见过很多次才疑心吧。”
慕和已经有点坐不住了,恨不得一下就到天明。
……
正好这日是上元佳节,老太太请了三天的傀儡戏,请各房亲戚都来看。
一大早,徐慕和进去请安,心想要是那小子不来,自己也找个由头,在看戏的时候见见他。
没成想,刚走到山子石那,徐慕和就听见喜儿的声音,她连忙躲起来。
“今天的戏要唱好几盘,但我一点苏州话也听不懂。”
赵喜儿挨着秋千站,低着头说。
“要不我回去找找,把故事都写给你,这样后两天的戏你知道内容,即使听不懂,也知道个大概。”
喜儿点了点头,说:“你听不懂苏州话,在店里学徒,师父不骂你?”
项南挠了挠额头,说:“骂,但他骂我,我也听不太懂,说来好笑。”
喜儿笑着坐在秋千上,轻轻晃动。
项南背手倚在山石上,只看着她,并没有敢上前去推动她。
“你爹娘舍得你和妹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吗?”
“你姐姐也不叫你到家里去住。”
项南苦笑了下,说:“我姐也不容易,姐夫不好说话,只说家里挤,能寄居妹妹就很难了,我住在店里其实也方便些。”
“爹几年前就不在了,母亲还年轻,也养不起我们,就改嫁了。”
喜儿见他伤心,其实自己也伤心。
“我和你差不多,只不过我一点儿也记不得亲爹的样子,母亲虽改嫁,但继父待我和妹妹极好。”
“这次来苏州也一定要带着我俩。”
“连这里的老太太和太太对我们姐妹也是极好的。”
喜儿早慧,看得出这里的门道,说:“到底是沾母亲的光。”
项南在这里耽搁得太久了,于是走前将怀里的一包酥糖拿给喜儿。
“这是你托我买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那种。”
“如果不是,下次来我再买。”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喜儿盯着自己的鞋尖儿问了句。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徐慕和心里此刻明镜儿般。
喜儿这样不爱说话、内向的女孩子,能主动跟他讲这么多,那就是不讨厌他。
她没有去撞破两人,想给有情人一点点时间。
盲婚哑嫁实在太野蛮,任何男女都是在婚后才开始试着去相处。
如果在婚前先相处一下,了解下彼此再做决定,至少能够减少因为抵触而发生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