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人去难逢(2 / 2)

“我给小厮书欢留了一笔钱,他会在城外的小房子里等,你出去后可以去找他,虽然不多,但够你生活一阵子了。”

崔十郎的音容全无情人间的缱绻、依恋,亦无别离时的哀惋惆怅,丝毫都没有。

他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父,眼光都是死水无澜,在咽气前对儿子交待,无力地交待微薄的遗产。

薛二郎很想说一句保重,但他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挣扎着腾出一只手,想握住崔郎。

可从前能操剑策马的手,指甲却盛着脏泥了,皴裂着,不知叠了几层土几层汗。

崔十是有洁癖的人。

薛二记得,从前他贯着白袍,纤尘都不许染,甚至很少下马步行,因为连鞋底也怕脏。

他的头发一直带着木兰的香气,因为他喜欢屈子。

崔十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在握住他的手时,说:“你也保重。”

线香还未燃尽,狱卒也没有驱赶,崔十起身,头也不回地去了。

薛二根本看不太清楚他的背影,只能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

他后悔,从心底里后悔,如果不是他心生邪念要去害李香雪,如果不是他欲壑难填,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他哭了出来,然而在这深牢里,听上去也没那么悲戚,滑稽得好似一头野猪猡怪叫乱嚎罢了。

……

崔十郎的父亲自然不肯去送他,只他母亲带了许多银子去,临行前打点押送的官差,一路上多少照顾些。

“你父亲很不好,病倒在家,卧病在床,地也下不了。”

崔母掩面哭泣地说:“我想他是好不了了,如何再有颜面见同僚朋友,他已经打算过几日便写辞官的奏疏上陈天子。”

“可我们回清河老家又怎么面对族中呢。”

“他们到现在还以为你是冤屈的,还不知道你写认罪书的事儿。”

崔母越说越悲戚,她顾及不了眼下是离别,非要把抱怨的话都说完不可。

“十郎,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做出这些事——”

“为什么你要揽下所有罪责,为什么你要替薛郎揽下罪责。”

“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

崔十郎别过头望向前路,他即将要走的那条荒凉的、长长的路。

“母亲,男人和女人其实是一样的。”

崔母愣住了,收住了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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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根本不懂儿子在说什么,他以为儿子在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