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十六岁,所以才会有此困扰。”
“当我经历更多的事,见过更多的人,就不会这样苦恼了。”
芳菲默默地点头,心里盼明鸾顺遂。
但她是经历过爱的人,她明白,情爱是不受天地人时相控的,它就是不可理喻。
有时候让人怀疑,是不是真有命中注定、命劫难逃这一回事。
……
俞成靖散步回来后脸色苍白。
安士海以为他受了风,吓坏了,忙关切地问他用不用找医官来请脉。
他只摇了摇头,坐回案前,却没有继续公务,而是怔愣愣地出神。
安士海立在案旁暗中察颜。
心想“太子方才看奏疏看得眼花脖子僵,想去园子里散散步,也不叫他们跟着,怎么回来就撞邪般。”
“莫不是真撞邪了?”
俞成靖不是撞邪,他也没有生病,他是无意中听到了芳菲和明鸾在亭子里讲话。
翊襄宫本就是离礼正殿最近的宫室,近到两宫中间只隔了一道仪门。
过了仪门,走完一条甬道,就是翊襄宫的后园。
往常宫人都会把仪门锁上,但今日太子送郡主去翊襄宫,就把那道仪门打开了,宫人一时疏忽竟忘了锁上。
当时虽上了灯,但园子里也不十分亮堂,且花木葱郁,四处都是高树的黑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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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成靖走着走着,无知无识地溜达进翊襄宫的后园,他自己都没发现。
反倒是听见二人在假山后的亭子里说私房话,这才恍然。
太子听到了明鸾的那番表白,也知晓了她的心意。
原来早就不止他一人抑制不住这份感情的转变。
在最开始的一瞬,俞成靖是欣喜若狂的,心脏疯狂地跃动,像一头兽在心笼里跌撞着要出来。
但慢慢的,理性又回来了。
它占据头脑,站在道德高地,居高临下地斥责俞成靖的荒谬和背德。
最后,他万念俱灰的,一步步蹭回来。
“殿下,您的脸色可不太好啊。”
安士海担忧地提醒,“要不——”
“什么都不用。”
俞成靖扶额摆手说:“你下去吧,我累了,一会儿就歇息。”
“殿下,要不让他们进来伺候您洗漱。”
“不需要,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安士海出去前又回望了一眼,太子一身落寞独坐在灯影里。
就在这时雨来了,让整个夜都潮闷不已的雨终于下来。
这骤雨像是要湮没一切般倾盆而下,夹着凉风一阵阵的往屋里送。
俞成靖起身去找俞成端寄放在他这里的仕女图,其中一副很像明鸾。
朱瑾不是照着明鸾绘的,但美丽总有相似之处。
他一见那幅画就想留下,仿佛满足了他心中不能宣于口的,旁人窥探不得的,令人所不齿的,对明鸾的喜爱。
拥有那幅画,就如同拥有了他本永不可得的人。
但现在他要烧掉那幅画,烧光他心中的欲念。
焰尖一接触纸张瞬间就蔓延开来,像地狱里放出的凶兽,一口一口吞噬掉画中的美人。
俞成靖盯着她被吞噬前的美好模样,直到一切都覆灭,卷轴落在一片灰烬里。
在今晚之前,他以为自己是单恋明鸾。
只要明鸾不在乎他,他就能管住自己的心。
他会得体得像个兄长,如从前一样对待她。
可现在他知道明鸾也爱慕自己。
天雷勾地火、金风逢玉露,没有任何男女能在两情相悦里保持清白。
“家累千金,坐不垂堂,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他有他的宏图霸业,他有近在咫尺的社稷江山,他不能耽于一段会毁掉自己的儿女情长。
他不容许放任事态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