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鸿的猜测不无道理。
霍燕与乌如许的战场之上,优势已经一边倒了起来。霍燕虽说看起来气喘吁吁,灵力也接近枯竭,但总体来说比乌如许好太多了。此时的乌如许,半边身子都已经被烧伤,甚至手臂都被砍掉半条,伤口炭化,恶臭难闻。败局已定。
他披头散发,双目充血,状已癫狂,怒不可遏。他对着霍燕发疯般咆哮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同是化神,为什么差距还那么大!为什么我同样有地阶法器,还是打不过你!为什么!”
其实这也怪不得乌如许,原本他的修为和霍燕相差无几,在有鬼扇的加持下的确可以稳压她一头。
但那是之前。
在拍卖会结束后那几天,乌如许跑出城外,自然不知道霍燕得到了什么样的机缘。甚至连霍燕自己都不怎么清楚,那天晚上她是怎么回到宗门里的,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天晚上以后,她发现体内的灵火更加精纯了,对于火焰的掌握也更加娴熟了。
不仅如此,就连烬焚也有了些许变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烬焚宛如自己的肢体一般,操纵自如,没有一丝陌生感。隐约之间,她还能感觉到刀上似乎多了一丝意识,这也许是要诞生灵智的先兆。
这一切,乌如许都不知道。在多种福缘加持下,霍燕甚至能进入那玄之又玄的人刀合一的境界,焱光三斩威力暴增。
“哼!”霍燕冷哼一声,根本不想回答他。此刻乌如许状态不佳,她是时候终结战斗了。手中烬焚翻转,刀刃向己,轻轻划破了自己的手臂,让鲜血浸透刀面。火焰再度燃起,由先前的赤红色转变为土黄色,烈焰凝实,灵力内敛,光芒黯淡了不少。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乌如许,宛如宣告死亡的使者
双手不住地颤抖,出于不甘?出于悲哀?出于恐惧?乌如许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濒死感。他不明白,他苦心经营那么多年,为什么最终会败在霍燕手上呢?
他不明白,为了入主泗水城,他甘愿服从黑袍人以及他身后的那位大人,以此来当做自己的靠山。可为什么他不来救自己呢?
他不明白,为了削弱焱刀门,他与北号山合作,替它们四处奔波买卖,以此换取钱财来进行打压。可为什么他们还是那么强呢?
他不明白,为了“统治”上清宗,他杀了自己的结发妻,洗脑催眠了近乎所有的宗门高层。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对抗不了焱刀门呢?
他不明白,为了“变强”,他暗杀自己的恩师,得到了上清宗最高深的传承,吸收了他所有的修为。可为什么还是打不过她呢?
他不明白,为了“自己”,他用巨大的代价换取了这把鬼扇,用它杀了自己的恩师、妻子,洗脑了部下。可为什么……
咦?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把鬼扇呢?我到底和谁做了交易?我到底用什么做的交换呢?
想不起来了。
混乱的思考,勾动了最深层的记忆,死亡面前,一股又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冲击着他的头脑,他混乱了。乌如许安静了下来,就那么痴痴地站在那里,看着霍燕一步一步接近,没有任何反应。
那些记忆很陌生,可每一段记忆里的主角却都是他。有师尊背着年幼的回到宗门的场景、有师尊敲打自己与师姐的场景、有自己和师姐成婚后甜蜜生活的场景、有自己和宗门众人共同冒险的场景……
“啊啊啊啊!”
乌如许突然倒地不起,抱头痛哭,血泪盈眶。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什么东西!”
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他质问道。
“师父?师父你来找我了?哈哈哈!杀了我!你也配!”
抓挠着自己的肌肤,他嘲笑道。
“秋渠,秋渠你也来了?你要干什么!你也要杀我!哈哈哈哈!都要杀我!都要杀我!”
抠出了自己的双眼,他怒吼道。
“哈哈哈哈!看你们怎么抓我!看你们怎么找我!哈哈哈哈!”
吞下了自己的血肉,他哀嚎道。
“诶?师父!秋渠!你们怎么还在啊?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都看不见了你们还在!为什么!为……”
最后的余力,被他尽数用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失去了最后的手段。
手起刀落,血染沙土。
焱光三斩·焚天。
趁着乌如许癫狂之际,霍燕毫不犹豫地砍下了他的脑袋。
如果那个还能叫做脑袋的话。夹杂着毛发、血肉的球状物,滚落到一边,粉红糊状物流了一地,令人反胃。纵使化神修士的生命力再强,失去了头颅,也活不了了。他的身躯倒下,跪倒在地上,如一片落叶,归于尘土。被他吞下的眼睛似乎卡在了咽喉,一同掉了出来。两颗血珠子罢了。
“师父……秋渠……我、我……找不……到你……们了……”
“接……了……”
头颅停止滚动,空洞朝天。是泪是血,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泗水城一方豪强、上清宗第三十一任宗主、化神强者乌如许,斩首而死。死前无遗,死时无陪,死后无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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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如许死了,在这烦乱的战场之上,他死得是那么得平静。平静到霍燕都不相信他就这么被自己一刀砍死了,不免对着他的遗体反复灼烧。再三确定他真的没有什么后手之后,霍燕才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持刀半跪,经过长时间的鏖战,她也有点吃不消了。
乌如许死了,施加在上清宗众人身上的术法也消失了,一个一个相继抱头哀嚎,头痛欲裂,把对峙的敌人们吓得不轻。待恢复神志,眼神重归清明,又开始疑惑于自己为什么会身处战场之上。看着眼前周围同样困惑的同门,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霍燕强撑着飞到半空,举着早已看不出样貌的头颅,向他们解释着一切。
群情激愤,义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