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流水声?
循着水声,莫秦萧看到了一条大江——红色的江。
芳香扑鼻,妖艳夺目。入手一捧,浅红幽芳。
走近了才发现,无数的花瓣漂在江面,随着水流东去不回。花瓣无数,江流不绝,或许在那入海口,已经形成了一座花的岛屿。
有意思……
这样想着,莫秦萧沿着江边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反正是一场梦,他想走到哪里去都可以。
走着走着,他有了目标。溯源而上,他想去看看,这江的源头到底有什么,到底是多么灿烂的场花田,才能造出这样的一条江流。
只是,有人不会让他如意的。
苏檀儿跟在后面,踩着他在泥泞、暗香的土壤上留下的脚印。白色的纱裙,随着江边的风轻轻地飘着,像一朵白色的花儿,开在了猩红的土地上。
“你要去哪儿?”
“上游,想去看看花。要一起吗?”
“好啊。”
唯一的泥泞变成了两条平行的印记,一大一小,一浅一深,伴随着涛涛江声,静静地延长。
“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在梦里跟人聊天?面对面不好吗?”
“眼耳太多,有些事不方便说。梦不一样,梦很私密,就算有人能像孟极一样窥梦,也能一笑了之。”
“‘梦也信?’是吗?”
“是啊。”
“……”
“……”
“问个问题,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
“你认识我吗?”
“你认识我吗?”
莫秦萧看着苏檀儿,苏檀儿看着莫秦萧。秦萧这才发现,和之前两次见面时相比,此时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就像是一朵妖艳的芍药,和一朵安静的茉莉的区别。白裙飘飘,掩面含笑。
邻家有女郎,卷帘话农桑。少骑竹马来,作伴绕庭堂。
但莫秦萧很肯定,他没有见过她,从来没有过。他摇了摇头,做出了答复。
在他的感知之外,苏檀儿的瞳孔震动了,但她还是一副含笑的样子,轻快的步伐越过秦萧,背过手去,俏皮地吐出了舌头。
“那……你想知道答案吗?”
“如果方便的话。”
“跟我来吧。”
河边的印记再度重合。同一时刻,奔腾的江流停息了,芳香不再,袭入鼻腔的,是浓重的腥臭。
莫秦萧很熟悉——是血腥味。只是有点浓过头了。
入眼处,浪红波稠,满是断肢残体。
淘淘松江七万里,无一不是埋骨地。
“哕!”
只是一眼,秦萧就忍不住吐了出来。这哪里是什么江流美景,分明是一副人间炼狱。
苏檀儿在后面轻拍着背,为他理顺气息。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喃喃自语:
“一样的呀……都是一样的呀。”
好不容易睁眼了,看见的却是半张布满蛆虫的头颅。白嫩的吞噬者们迫不及待地从空洞的眼眶中挤出来,争抢着残存在颧骨上的最后一点血肉。
即使不小心被浪打落了,它们也毫不担心。因为,后面有更多的栖息地等待它们挑选。
对于它们来说,此地更胜天界奇境。
莫秦萧又吐了,这一次他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苏檀儿心疼地递出一张丝帕,一张绣着荷花的丝帕,替他擦拭嘴角的残渣。
“草!怎么来到这个鬼地方了!”
正当他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一声臭骂引起了他的注意。持帕的苏檀儿只是听到这个声音,素手就不住地颤抖。但她没敢回过头去看,只是在默默抽泣。
莫秦萧的瞳孔震动了,他看到了一个此生难忘的场景——他看到了他自己,趴在岸边,一样呕吐着。
不对!
仅一眼,秦萧发现了端倪。此刻,那个已经呕吐完毕,正对着岸边踢着石子的秦萧,和他并不一样。
虽然外貌很相似,虽然声音都一样,就连服饰都相差无几。但他的气质更轻佻,长相也老一些,脸上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眼中的狡黠更是秦萧所没有的。
他有着莫秦萧的外表,内在却和他截然不同。非要说的话,有点像披着秦萧皮的魏无患。
“他是谁?”
“我的师傅,我的养父,我的……相公。”
“啥?!”
惊讶、震撼、怀疑……这三个身份,能是一个人吗?
此时的苏檀儿已经不能回答他的疑问了。理智如礁石,被思念与爱恋的潮汐覆盖了。
只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是她此生唯一的月亮。
“我曹!我这是被老大甩到哪个年代了?”
男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凭空演算起来。这一手,也是秦萧所不会的。
很快,他得到了答案,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答案。
“我去!三百七十年前?这不是乾朝建立的的那几年吗?难怪那么多尸体,这时候后唐和乾之间狗脑子都打出来了吧!”
“老大真是不靠谱啊!不知道阿魔又到哪里了?”
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名字蹦出来,一个又一个巨量的信息,把秦萧的脑袋搞得有点大。
小主,
老大?阿魔是谁?他又是谁?
更让他震惊的,还是这个男人前面的那句话。
三百年前是什么情况?难道他是穿越而来的?这怎么可能?!
某次和芥弥他们闲聊时他了解过,鸿蒙的时间是由一条名叫时间长河的存在控制的。
时间长河超脱与一切存在,独立于一切事物之外,却又蕴含在一切事物之中。据说即使是仙人,也很难见到时间长河。凡是能接触到的,无一不是超然物外的存在。
时间存在不可逆的特性,正如河流一般,只会顺势而流,不会逆流而上。作为至高伟力,在时间面前,没有例外。就算有,天道也会加以干涉,剿灭不安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