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的流音阁注定不太太平。
前有紫鸿被无知的蝶妖姐妹气个半死,数次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后有莫秦萧得知了那两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诨号,也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有多么糟糕。
而在不太平的另一边,经过一场恶战的流音阁广场在月疏影的修缮下,仅仅半个时辰就恢复如初。虽然堂堂一大分神巅峰强者干这种活,说出去多少有点掉价,但月疏影毫不在乎。
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芥弥给她的补偿,可是足够流音阁小一百年的开销了。而且还都是白花花沉甸甸的灵石,上等优质灵石,拿出去就能当钱花的那种。面对堆成小山的灵石,无论是谁应该都会心动吧?
有了这笔钱,莫说是做些土木活,就算让月疏影去当莫秦萧和白秋练的贴身护卫,她都毫无怨言。
毕竟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心高气傲、冷若冰霜的冰美人了。成了阁主的她肩上的担子重了不少,做事必须为了流音阁的诸多姊妹弟子考虑,那有利于流音阁的事自然多多益善。
揣着鼓鼓囊囊的荷包,月疏影忍不住叹道:“一边是施花雨宗主作保,鱼鸟令做凭证,一边是神秘强者暗中保护,海量灵石善后,这待遇……这就是顶级修二代吗?”
可一想到莫秦萧那双疲惫的眼,以及有意无意中透露出的身世,脑补了一出悲惨大戏的月疏影心中又流出几分怜悯与慈爱,忍不住叹道:“唉!修二代又如何?过的这般凄惨,哪里有个孩子的样?也难怪宗主这么关照他……”
“你那是被他的外表迷惑了。可怜?他可一点也不可怜。”
话音未落,一声苍老的冷哼打断了月疏影的轻语,一个手拄着蛇杖,身着绛紫蛇纹锦缎的老妇人从面前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只见得那老妇人竹轻松瘦,精神矍铄,皱纹与斑痣密布,虽显老态,但不见倦怠,整个人精气神仍旧很足。哪怕皮囊已皱,仍能看出过去时光的些许风采。唯独那一双眸子发浑,见不得半分灵光,如同死了一般。
月疏影微微点头,向着这位老妇人打了声招呼:“佘婆婆。”
“嗯。”佘婆婆依旧冷着脸,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对于那个小子,你了解多少?”
“他叫莫秦萧,另一个姑娘叫小白,是宗主指明要保护的人,来流音阁是为了借到前往九天。宗主委托我做他们的向导,并暗中保护他们两个。佘婆婆,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莫秦萧有哪里不对吗?”
佘婆婆冷哼一声道:“胡闹!师姐的眼瞎了吗?怎么能取信这种来路不明的混小子!不对劲?这小子可太对劲了。对劲到老天爷都恨不得收了他!”
听到这话月疏影不禁皱起了眉头。倒不是因为佘婆婆对施花雨出言不逊这件事。毕竟佘婆婆在合欢宗里的辈分挺大的。她是那场拨乱反正的宗门内战中的幸存者,也是少数几个能被施花雨称上一句师妹的人。
她真正在意的是后面那半句话。
“佘婆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毕竟是宗主的客人,话不能乱讲啊……”
“我乱讲?”佘婆婆冷笑一声,“也是,要不是紫嫣将他吞了下,恐怕我也不会知道他的秘密。有人帮他掩盖住了身上的气息,可惜那人百密一疏,万万没想到紫嫣居然有那么一丝龙血,觉察到了那唯有龙族才能感知到的印记。”
说着,佘婆婆手中蛇杖点地,几乎是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那个小子,莫秦萧,他杀过龙。”
“屠龙?”
“龙族有秘法,会给杀死他的敌人种下印记,凡是被标记的存在都将受到龙族永无休止的追杀。这个秘法据传来自应龙,伴生于血脉魂魄,每一个都独一无二,被印上了便永世不散。外人不得而知,唯有龙族可觉察。”
佘婆婆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而且不是一般的龙。紫嫣身上流着龙尊的血,能让她感到害怕的,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封号龙尊,要么是封号龙族的直接子嗣。疏影,你还记得最近东海发生的大事吗?”
回忆起前不久东海那惊天动地的变故,月疏影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龙子战死,龙王贬谪,伏波上位……婆婆你的意思是,杀死龙子的那个龙屠,就是莫秦萧?”
“龙屠,武戮……呵呵!别忘记了他们可是同一个人。”
佘婆婆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冷冷地盯着月疏影。月疏影被盯得发憷,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奸细还是敌人?婆婆,你还知道些什么?”
“没了。不过那块鱼鸟令确实是属于他的,我还没有老眼昏花,那股气息不会出错。我已致信师姐,她会给我们一个答复的。”
月疏影郑重地点点头,目光向远,透过层层阻碍,她看见了正在闭关冥想的二人。心中警惕之余,手中法光大亮。正当施法之际,一条蛇缠在了她的手腕之上,佘婆婆冷不丁地说道:
“如果你想监视他们还是算了。先前我已经试过了,派出去的蛇连他们房间都没能靠近。保护在他们周围的那两个女子不一般,我完全不是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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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办?”
“静观其变,保持现状。我暂时能感觉得出来,他对我们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如此客气。你也不要打草惊蛇以免刺激到他们。怎么说也是师姐点名要照顾的客人,别搞得太僵。”
月疏影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看向莫秦萧等人的眼神不复先前的友善。佘婆婆叹了一声,再次走入黑暗之中,临行前提醒道:“要想知道一个人的心思可是有很多方法的,别忘记了合欢宗最早是干什么的。”
经此提醒月疏影茅塞顿开,眉头不展地从纳戒中取出一个紫色的光球,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远方。
“龙屠,武戮?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敢对我流音阁有一丝敌意,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不过在此之前……”
月落日起,白云绘空。
流音阁的氛围比秦萧想得要松弛悠闲得多,他是被一声声莺莺燕燕、被一声声娇笑声吵醒的。
身旁小白还没有醒,依旧在冥想中。秦萧扶正了她的身子,然后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门。一出门就见姑娘们三五成群地走在连廊上,嬉笑着向同一个方向赶去。
莫秦萧随手拦住一人,问道:“请问一下,发生了什么?大家要去什么地方?”
被他拦住的姑娘笑道:“你是昨天来的客人吧?今天是开坛讲法的日子,你们可算是赶上了,今天可是阁主大大亲自讲法!很少见的!”
说着,她身子一扭便跃过了莫秦萧,兴冲冲地和前方几个女伴会合了。
“讲法?”
“就是一些修士公开地向其他修士讲述自己在修炼上的心得,在一些大宗门里还挺常见的。”芥弥打着哈欠,解释道:“讲法最早是佛门那些人交流佛法心得的活动,后来传开了就变样了。不过不算坏事,你要去听听看吗?”
“如果方便的话,那当然是好事了。只是……”
话音未落,昨天见过的那个小女孩突然人群钻了出来,挤到了莫秦萧的面前。她开门见山地问道:“阁主邀请你们两个去听法,让我来带路。”
说完,她就伫在莫秦萧面前,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盯得他头皮发麻。那感觉,就像被一只毒蛇给锁定了一般。
压下心中的不适感,秦萧半蹲着与眼前的女孩齐平,说道:“那麻烦你在这里先等我一会儿,我去叫小白。”
面对这个不过十一二岁小姑娘,秦萧尽量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殊不知在他扭头之际,女孩脸上闪过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神情——警惕、怨恨、冷漠、饶有兴趣以及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