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楼瞪着血红的双眼,紧咬牙关,死死握住车把,双脚飞速蹬车,嗖嗖两下又超过了身旁的电动车。
余光中,那位秃顶大爷慢慢悠悠冒了个尖,还嚣张地嘀了两声车铃。
谢淮楼顿时压紧了眉心,一使劲儿车链子快转成了永动机,他望着不远处的减速带,毫不犹豫冲了过去。
宋春庭侧坐在车后座,随着冲击力颠起,屁股都从车座上腾起来了。
“距离六点一刻还剩34秒、33秒、32秒……”
前方十字路口,左转弯车辆正在放行,粉红色女式自行车在一片急刹、鸣笛和叫骂声中冲过马路。
非机动车道上临时停了满汽车,还有“爹妈没教过怎么走路”的坑爹行人两三结伴,并排前行。
谢淮楼把车铃按得当当响,怒吼着。
“闪开!闪开!!!”
三四个女学生闻声回头,刚刚侧过身,只觉得一阵粉红色飓风呼啸而去。
“距离六点一刻还剩5秒……”
“粉红色甜美飓风”拐过弯冲进了校门,这一路人仰马翻,叫骂不绝,所到之处必留下一句“臭傻逼”。
谢淮楼拼命蹬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一阵强烈的使命感从心脏升起,带着麻酥酥的电流滑过血管涌向四肢百骸,让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与骨骼都发热,无法抑制的责任心山呼海啸般席卷了一切!
啪——
车链子在极速运转中猝然断裂,谢淮楼顺着惯性滑出了十几米才发现蹬不动了。
“4秒……”
他当即停下来,把自行车就地扔下,背起后座上的宋春庭撒丫子朝前跑。
清华校园大得开车绕一圈还得好几十分钟。
谢淮楼双手紧紧托住宋春庭的大腿根,咬着牙冲向食堂的方向,犹如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两腮咬出紧绷的弧线,喉咙里哼唧着语义不明的声响。
“3秒……”
四周人声嘈杂,路人指指点点。
参天繁茂的树冠中仿佛隐藏了无数只蝉,齐齐鸣叫的声音如穿耳魔音。
“吱吱吱——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吱吱吱——”
“来不及了吱!”
就在铺天盖地的喧杂中,谢淮楼眼前发黑,喉咙滚烫,肺部剧烈灼烧,每口呼吸呛着一丝血气。
那瞬间如同电影慢镜头回放,一只纤纤细手伸进了他的外衣口袋里,夹出了手机。
“2秒……”
冰冷的血液伴随着深深绝望和浓烈的悲怆冲上谢淮楼头顶,一颗水珠滑过倏然眼前。
夕阳的最后一抹红色、随风飞舞的绿叶和一栋栋亮着窗灯的教学楼在模糊的视线化为斑驳色块。
小主,
谢淮楼喉咙一滑。
来不及……来不及……
他终究还是失败了……
就在冰冷机械音刚刚发出一个音0.01秒,声音戛然而止——
宋春庭道。
“你别急……”
“你要吃饭!”
谢淮楼红着眼睛怒吼。
“六点一刻了!你要吃饭!!”
宋春庭面色苍白。
“不,我被你颠得想吐……”
谢淮楼:?
九月初的北京城还没有彻底转凉,一树一树的紫花在道路两侧盛放,凉风一刮,带起纷纷扬扬的花瓣。
“我在你面前说了无数次我是混蛋,每一次我也都是真心的。”
谢淮楼搂着宋春庭,用滚烫的掌心轻揉她的胃部。
“可我他妈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真心总能伤害到你。”
他低头注视着宋春庭头顶,语气温柔,声音低沉,不免觉得如果清华有情话专业,他能以第一名的成绩博士后毕业,如果博士后还看分数排名的话。
而宋春庭无动于衷,问道。
“你为什么着急回来?”
“你六点一刻要吃饭。”
宋春庭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知道你像一列火车,活成了精准的时刻表,几点到哪一站吃饭、几点在哪一站洗澡,可是宝宝,我爱你不是说说而已。”
谢淮楼扳起宋春庭的肩膀,认真凝视着她的双眼。
“你是火车,我就是站台,站台不会阻止火车的远去的方向,站台只想要火车在时刻表上挽留一点时间。”
他们两个人紧紧相依,四目相对,瞳孔深处倒映着彼此的面容。
某种无法言喻的情感从谢淮楼心底升起,随着傍晚的凉风吹过红墙青瓦、吹过嶙峋枝桠,最终消散在暗点天光之下。
“阻止方向、挽留时间。”
宋春庭皱紧了眉头。
“你应该重学一下中文。”
“………………”
谢淮楼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那直说了吧,我把你睡了,我得对你负责。”
“我不需……”
“那你把我睡了,你得对我负责。”
宋春庭愣了一下。
“男人对女人负责,因为男人是强者,女人是弱者,我对你负责,不够尊重你,因为我们是平等的。”
谢淮楼这辈子脑子都没转过这么快,板着一张俊脸,回忆着从公众号里看来的“如何追到高知女性”“如何让有文化的女人对你死心塌地”“如何收服智慧女人”等等文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那我把自己托付给你,你对我负责,你就是女权先驱者,以后要名垂青史、流芳千古、千秋万代的。”
宋春庭张了张口,似乎知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纠正谢淮楼的话。
而小机灵鬼谢二公子总算是摸清了长白山神木的思维规律,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胡搅蛮缠是对付一事一清、刻板守规的最好办法。
“我知道你有你的节奏,我不打乱你,唯一让你变化的就是和我睡觉,和我吃饭,不吃食堂,吃我做的。”
“‘唯一’的意思是……”
“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魔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