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口腔溃疡贴49(2 / 2)

“来找你。”

“你找我来干吗?”

“感谢你。”

谢淮楼冷笑。

“和我上床?”

“如果你愿意的话。”

谢淮楼:“……”

这是个木头精这是个木头精,这是个机器人这是个机器人。

他要不是了解这祖宗有阿斯伯格症,只能把她评价为白莲花心机婊,哪有正常姑娘对着前男友——还是被她毫不留情甩了的前男友——大言不惭地卖惨求帮忙,给人家添大麻烦,帮自己走关系脱身。

婊!真婊!太他妈婊了!

谢淮楼问。

“那你在这儿发什么呆?”

“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谢淮楼翻了个白眼。

“确实不该。”

天色黑如漆,胡同里每隔几米就亮着路灯,一群群蚊子、飞虫绕着光晕飞舞。

夜风夹杂着缥缈的虫鸣声吹过来,空气里弥漫着梧桐树的臭味。

两个人面对面隔着两米距离对视,很久没有说话。

谢淮楼胸膛剧烈起伏,嘴唇张了好几次,喉咙仿佛被铅块封死,一肚子的言语却连一个字都讲出不来。

宋春庭道。

“你慢慢说,不着急,我有很长的时间听你讲。”

谢淮楼瞬间眼睛红了。

……能说什么呢?

说他出国第一年卖海鲜,赔了43万刀?

说他那一年买了一辆法拉利,然后又放火烧了?

说他粘着老江的酒吧开餐厅,开了六家,今年上半年营业额四千万?

说他大学念了一半又不念了?

说他不敢见猫了?

说他最他妈讨厌猫了!

说他不是个废物了?

还是说他不爱她了?

“……”谢淮楼动了动喉咙,哽咽道。

“我我我他妈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看我一眼啊!”

“我在看你。”

谢淮楼移开目光,苦笑着。

“你不懂。”

宋春庭认真凝视着谢淮楼。

“我从来没和别人对视过超过三秒的时间。”

谢淮楼:“???”

“这是阿斯伯格症的表现。”

“那……你爱我?”

宋春庭摇头。

“我不能回答不能确定的……”

“你他妈闭嘴吧!”

这一嗓子喊得太响亮,正巧胡同里有位老大爷拎着鸟笼子经过,吓了一跳,频频回头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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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淮楼深吸了口气,踉跄两步,后退到梧桐树下一圈圆形椅上坐下。

几只蚊子明晃晃地落在他手臂上,但他对此毫无察觉。

宋春庭居高临下地站在他身前,遮住了背后照来的路灯。

谢淮楼就在阴影中双手托腮,用力捂住脸,手指剧烈痉挛,骨节皆尽变色,从指缝中传出一声声痛苦到极致的喘息。

“我恨你……”

宋春庭皱了皱眉头。

——是令她“不舒服”的表现。

“我恨你,因为我爱你,妈了个逼的,可我更恨你,还恨我自己,我他妈不知道……不知道……”

谢淮楼抬起头,眼底血丝密布,挺拔的鼻尖微微发红,一声声喘息饱含横渡一整片太平洋与四年光阴的千万言语。

“我不知道说什么会让你好过。”

宋春庭声音冷漠。

“但我会一直听你说。”

谢淮楼仰起头,透过树叶缝隙去看月光。他眼底水光闪现,始终没有落下泪。

半晌,他摇摇头,重新戴上了成熟精英的微笑面具,方才短暂情绪失控只是光照进岩石的缝隙,转瞬即逝。

“算了。”

他轻声道。

“你该走了,回家睡觉吧。”

“对不起。”

“你明白‘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吗?”

“对一件事情或某个人心里感到惭愧、内疚时的话语。”

“你有这种感觉吗?”

宋春庭摇头。

“没有。”

“那你说它干吗。”

“应该说。”

宋春庭垂下眼睛。

“我不懂因情感做出的自然反应是什么样,我的言行反应全是通过情景机制学习的,如果别人叹息,我会道歉,如果别人瞪我,我也道歉。”

“那‘我爱你’这三个字就没有应该说的情景吗?”

谢淮楼咬牙切齿。

“你爸妈,你朋友……你没有朋友……你有过追求者吗?从来没有人对你说过‘我爱你’吗?”

“有。”

谢淮楼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谁?”

“你。”

宋春庭凝望着谢淮楼,那无机质一般的瞳孔里清晰倒映着谢淮楼的的脸。

谢淮楼闭上眼,喉咙里仿佛被酸热的硬物紧紧堵住,眩晕感铺天盖地袭来,他蜷缩着身体,紧紧捂住着胃。

“呕——”

痛到麻木的脑神经终于向身体发出了信号,谢淮楼蹲下身体,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宋春庭仍然带着那份事不关己的冷漠,坐在一旁。

谢淮楼眼前被生理性眼泪模糊成斑驳的色块,朦朦胧胧中只见宋春庭递过来一包面巾纸,疑惑道。

“如果我现在说‘你肠鸣声很重,应该去上厕所’,对吗?”

“……”谢淮楼心情复杂。

“还憋得住,一拉就得回医院了。”

宋春庭表情困惑又茫然,但没有再追问。

谢淮楼慢慢爬回乘凉椅上,面色苍白疲惫,注视着宋春庭的眼神贪婪而痛苦。

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开口说道。

“我今年29岁,如果能活到85岁,我希望在余下的55年里,能教会你如何去爱。”

宋春庭移开视线,望向别处。

“是56年。”

“我操你妈啊……”

宋春庭又转过来,迎上谢淮楼的目光,正要开口,只见谢淮楼双手紧紧揪住头发,撕心裂肺怒吼道。

“闭嘴吧!”

夜凉风习习,风掠过错落排布的四合院,越过朱红城墙与琉璃瓦,穿过繁华忙乱的商业街,夹杂着欢声笑语直上苍穹。

古老与现代兼容的北京城灯火彻夜不息,北斗星在夜幕中闪烁着明亮的光,月光穿过云间缝隙,映照着梧桐树下两道相依偎的身影。

谢淮楼,谢二,含着金汤匙出生在终点线的红三公子哥儿,前半生因得过且过所以无欲无求,后半生因得偿所愿所以继续无欲无求。

而在前半生与后半生的分界线上,他张牙舞爪费尽心思要求一场浪漫到极致的婚礼。

什么豪华啊排场啊都无所谓,只求两个字:浪漫!

他妈的上一次私定终身是坐在马路牙子上,这一次私定终身是坐在馊哄哄的梧桐树下。

这木头精是活得太不食人间烟火了,所以老天让她一遇到重大场合就特别接地气?!

“私定”当晚,谢淮楼彬彬有礼地送了女朋友回家,并没有留下过夜。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敲响了女朋友家的门,冷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命令“未婚妻”拿户口本去民政局。

官方说法,谢淮楼是已经是个三十岁的成熟男人了,绅士体贴有耐心。

而真相是,谢二公子又又又又跑肚拉稀了。

这二缺少爷拉得一脸煞白,从厕所出来也不回去睡觉,莫名其妙满院子乱晃,把爷爷奶奶折腾了一大通,后来被忍无可忍的亲哥放猫吓跑了。

爷爷睡得早醒得也早,三点多起来打太极,只见拉了一晚上的谢淮楼竟然在贴着墙倒立。

他哭丧着脸说。

“我好恨啊,爷爷,这辈子就栽了,我不想和她结婚,我不要她对我负责,我还想跑啊。”

爷爷漠然道,你小子婚前焦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