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牛打断他,大声道:“长官!你要为上峰挡事儿可以原谅,包庇太平军就太过分了!”
程潜怒喝:“二牛!你这叫什么话……”
这时,花寡妇和花姨从门外进来,众人顿时静了下来,默默地让开了道口子。
花寡妇看到龙五的尸体,怔怔地停下了脚步。
许久,她开了口,声音却平静得可怕:“……我预感到了,真的预感到了,早晚、得看到这个场景,注定的……没事,真的没事,我们这些人的命,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都应该、有心理准备的,都好好的!”
花寡妇来到龙五的尸体边,蹲下,轻轻地合上草席。
“母亲,咱赶紧烧了他吧,否则就来不及了,没准儿就有谁还想着拿您女婿的尸体搞事儿呢,赶紧烧了吧,骨灰咱也不葬,就搁家里,搁家里陪着咱俩。”
花姨来到花寡妇身边,帮着她用稻草捆扎草席卷,众人看着她们,都是默然。
李海棠微抬起脸,视线越过程潜的肩头可见人群后的金莲,面无表情,脸色却是一片煞白。
花寡妇把龙五的尸体带回家,停在架在两个长条椅上的门板上,默默地用一块白布,盖上龙五尸体,然后在一边的小凳上坐下。
花姨默默地站在一边。
许久,花寡妇苦笑了一下:“呵,又成寡妇了。”
“玉芳……”
“这就叫宿命对吗?”
“你真的……怀上了?”
“你是想问我,肚子里的还要不要对吧?”
“你别多心啊,我就是……”
“我知道……对我们这些人来说,你的问题不算残酷,前脚为着后脚想嘛。”
花姨默然。
“可是……我不知道……”花姨看花寡妇。
花寡妇依旧是幽幽道:“其实龙五的种还不错,要个儿有个儿,五官也端正,弄个孩子出来玩玩也挺好。”
“不说了,现在咱都不在理智里。”
“要理智干吗呀?趁着我男人死了,都不要脸地发发疯呗,咱要不就哭一场?跟别的娘们儿一样,要不咱娘俩一块儿去县里,干死俩爷们儿……”
花姨“扑哧”一声便哭了出来,她很想忍住,却越忍越哆嗦,终是止不住地号啕大哭了起来。
花寡妇默默地坐着,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龙五的葬礼很简单,就在江边架了个柴木台。
晚上,没有星光。
柴木台上火势熊熊,先是龙家人排在一起向火台里扔纸钱捆、香捆。
龙家人扔完后退开,围在后面的村民们从赵正、程潜、李海棠开始,依次向火台里扔纸元宝、香捆等祭物,一个扔完走开,一个续上。
李海棠扔完后,金莲续上,王朝却没按秩序,稍后些就上前到金莲斜侧面。
王朝狐疑地看金莲,金莲却躲开他的视线,一股脑扔掉手中祭物,走开,也没跟其他扔完祭物的人一样守在边上,顾自闷闷离去。
王朝见状,便想也一把扔尽怀中祭物,这时海姥姥却来到金莲刚才的位置,对王朝微微摇了摇头。
扔完祭物的人群中,李海棠注意到了王朝和海姥姥的微妙举止,撤身而去。
整个过程中,离火台和人群十几米远的江边,刘嫂牵着傻丫大声念着《往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