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耀眼的是一个男人的黄金瞳,他身上漆黑的鳞甲早已破败不堪,数十具不朽的武器将男人洞穿,脊椎,心脏、甚至是脖子,每一处都是致命伤。
遮天蔽日的翅膀已然伤痕累累,再无力将他托起。
男人向前走着,仿佛一具在时间长河中,行了千万年的活尸。
一个又一个千年过去了,天上的太阳将星球吞没,他便在火海中行进。
太阳燃烬,他便在微弱的星光中行进。
当天上的星星都死掉,名为热寂的终焉到来的时刻,他便找到了回家的路。
那双黄金瞳望着路明非,路明非也回望着他。
他缓缓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来时的路,便驻足望着路明非,两人的眼中倒映着彼此。
那是两双一模一样的黄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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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真正的兄弟姐妹就是这样吧……
诺诺在寒风中坠落。
她试着回想了一下,却发现那些名义上的兄弟姐妹,她连脸都记不太清。
‘我死了路明非会为我难过吧,真好啊,有人为我难过……’
‘但他会难过很久吧,有可能是一辈子,这可不行,江湖儿女得快意恩仇!沉缅于过去的悲伤,还怎么当大侠?!’
想到这里女孩自己都笑了,因为那男孩根本不是当大侠的料嘛,他一看就是那种为了村花放弃名门正派特招的笨蛋。
几秒钟并不会这么漫长,诺诺发现自己下坠的速度变慢了,准确来说是思考的速度变快了上百倍。
这无疑是一种折磨,人会死这件事大家都知道,现代人道的死刑讲究个干净利落。
而诺诺迎接死亡的过程,更像是用钝刀子割开肉慢慢的放血。
每下落一寸她就越发恐惧,每落下一寸她就越发怀念。
恐惧即将到来的死亡,怀念活着的时光。
如果真有死后的世界,什么昊天上帝、耶和华、过去佛、未来佛大发慈悲,让诺诺选择一个新世界重开,她会选择的永远只有一个世界——
一个能够永远回忆生平,不会遗忘的世界。
放弃自己的人生换来的幸福快乐,和现在的陈墨瞳这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诺诺的人生并不是特别愉快,总是充满了各种悲伤的事、痛苦的事、无能为力的事。
她在对于死神的恐惧中度过整个童年,却又在少年时重拾勇气。
现在的她已经能够接受死亡这件事了,人被杀就会死,杀人的时候也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百密一疏,阴沟里翻船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死就死呗。’
但是,但是啊,无论在心底自我安慰多少次,有一件事,诺诺再清楚不过——
“果然啊,我怎么可能…不怕死呢!?”
她瞪大双眼,试图寻找生的可能,然而下面的空地空无一物,唯一称得上缓冲物的就只有一具尸体。
诺诺并不觉得自己比张无忌更抗摔,就算落到尸体上,最多也就死得好看一点,更何况尸体并不在她的正下方。
假如她的身体能跟上思考的速度,那她大可踩着空气直接冲上天台,把早川昊扔下来。
但是很遗憾,身体并没有思维加速而变快,子弹的时间什么的更是想都别想。
在她的感知里,自己挪动一根手指都缓慢无比。
近了,更近了!
诺诺离死亡只有不到5米,就在她考虑要不要闭上双眼的瞬间。
一束光,一个人,一个男孩出现在了她的视界里。
他跨着一架雅马哈冲破雪幕,黑发狂舞,一袭黑色的大衣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氙气大灯在雪幕中投下绚丽的丁达尔云,他双眼中的怯懦早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融岩般的黄金瞳。
此刻的他好似脚踏七彩详云的盖世英雄,又好似对世界下达命令的皇帝。
欣喜只在脑海中出现了一瞬,在放慢了百倍视界,也以体感一秒前进数米的速度飞驰的机车,在真实的世界中,时速已然超过了200码。
在离大楼不到20米的距离上,他绝对不可能停得下来,下车接住诺诺,假如他真有这个臂力的话……看起来,他只能沿着道路笔直向前,和诺诺错过了。
更重要的是,诺诺有预感——
‘有什么很糟糕的事要发生了。’
‘不要!’
‘路明非!不要使用那种力量!!!’
诺诺睁大双眼,终于将双眼的聚焦凝聚在黑发少年的脸上。
路明非在笑,笑得温柔致死,又坚凝无比。
所有的线索都在一瞬间交汇,诺诺终于意识到了路明非要做什么——
‘不!不要!’
“砰!!!”
重物坠地的声响回荡在街道上,如同坠落的陨石般,几乎令路明非的心碎裂。
刹车完全抱死的机车,歪歪扭扭的又跑了一段距离后,终于无法保持平衡翻倒在地。
路明非被甩到绿化带上,在雪地上翻滚几圈后后背撞上了一颗树。
肋骨骨折,内脏出血,脑震荡。
数种能让人瞬间晕迷的伤势,没有夺走少年的意识。
他也没察觉到痛感。
因为,比重伤更致命,比疼痛更难捱的是彻骨的悲伤。
这种东西,那怕逃到时间的尽头,它也会追上你,把炽热的、冰冷的情感,打进每一根骨头。
他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大楼,一口腥甜涌上喉头,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雪,仍在下着,仿佛直到世界末日都不会停歇。
路明非早来了4个小时,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那个离他8个小时远的女孩,已经不在了啊。